“公子赶了一天的路,正要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武宣亲王的三儿子夏桀前来,打算和姜澜私下商谈,见他手下高手如云,有意合作共谋紫霞真君传承,不过却吃了闭门羹。
他心里冷哼,但只能领着手下,讪讪离去。
问道古派的韩一铭等人,而后也告辞离开,算是碰了个面,以表礼节。
见姜澜、凌竹韵这边高手不少,皆是有名的年轻天骄。
其余众人也都长舒口气,心里暗暗高兴,觉得人多起来,面对危险也容易应对一些。
这紫霞山附近的紫雾,着实诡异。
现如今他们已经不敢随意踏入进去了,之前去探路的那些人,都没能回来,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一些老一辈修士,以及独自前来此地碰运气的散修,则只是在远处露个面,看了几眼,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不明来历的人就好。
“今夜时日已经不早了,诸位还是早点休息吧。”
“明日天亮以后,雾气散了些,没准就能进山了。”
姜澜随口道,而后让手下去找了间青砖瓦房,打扫干净,随意将就一晚上。
凌竹韵、李道一、洛颖、敖戌等人,也点头表示认同,穿过那片陷龙阵进来后,都消耗了不少心神精力,急需休息,以调整状态。
很快各自众人,就找了些没人住的瓦房,三五成群,都去休息了。
凌竹韵也稍感疲倦,随意找了个院落,放了个蒲团,便闭眼盘坐起来。
但不知为何,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姜澜那番似很奇怪却仿若蕴含深意的话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晌之后,她还是静不下心来,只能强迫自己入定。
万籁俱寂,唯闻虫鸣风声。
另一边,独自一人寻了间瓦房,在其中休息的叶铭,则是在和老鬼交谈。
只是面上的神情,不同于人前的从容镇定,此刻反倒是有些凝重和惊疑。
“老鬼你说此地的阵法,有问题?”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是自然,原本我还在奇怪,怎么突然感觉不对劲,当来到这里后,我才发现,出大问题了。”
“你们压根就没走出阵法,只是从外围,走进了内围。”
“而且,这阵法也压根不是什么陷龙阵,是一种类似于陷阵龙的变种杀阵,所蕴杀意煞气极浓,根本不是想把人困于当中,而是要将其中的人,斩尽杀绝……”老鬼回道,语气也显得有些惊异。
连他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问题。
按理来讲,紫霞真君那种存在,宅心仁厚、纯良质朴,既然留下传承,便不可能弄虚作假,还弄出这么一个杀阵来。
这是想把赴阵之人,都尽数抹杀留在此地啊。
莫非是想让人陪葬?可惜他记忆太模糊了,也记不清太多东西。
隐约记得,他是见过紫霞真君的,而且他曾指点过的一名弟子,和紫霞真君还有一些渊源……
“老鬼,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将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传出,吸引人前来,实则是想将来人都坑杀于此。”
“当初我还很疑惑,为何好端端的,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会突然间传开,还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看来,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将消息传来,引人前来……”叶铭面色沉重道。
他的这番分析,也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这幕后之人,倒也真是狠辣,竟然引来如此多人。
光是背后所牵扯到的仙门势力,就不下十多家,大夏境内的许多世家,也派遣年轻族人前来。
若都尽数折损于此,那不知道要掀起怎么样的惊天波澜。
“人越多,越混乱,不是就越好吗?反正伱的目标也是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浑水摸鱼这种事情,你可干的不少。”老鬼道。
叶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目前看出这阵法问题的,估计并不多。”
“反正没人察觉知晓,那就正好借此机会,除掉那姜澜,这途中他虽然没有对我产生疑心,但那种姿态,还是令我很不爽,而且我总感觉他的目光,多次停留在竹韵的身上。”
“这可让我忍不了。”
“竹韵若真被这家伙所惦记上,不知道要被他使何等阴招胁迫,当日醉仙居的那名瑶池宗女弟子,你看现在,不也被他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一说到这个,他眼里就流露冷意和不爽。
老鬼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岔,呵呵一笑,年轻气盛,争风吃醋,很常见的事情。
只是那凌竹韵也不见得会钟情于叶铭他啊。
他想追求人家,这条路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趁今晚这个机会,我先去把进山的路找好,顺便探查一番,等此地混乱的时候,趁机带着竹韵前去。”
“那姜澜还想染指传承造化,留在这里等死吧。反正他死了后,相国府报复,也只会找那幕后之人,和我可没任何关系。”
叶铭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已然在心中想好了对策和退路。
当下,他隐匿身形,离开房舍,很快就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
姜澜以身体疲倦为由,让楚婵自己早点休息,等屋内没人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望着月色,陷入思索。
“今晚想必会很热闹。”
“如此多的年轻天骄汇聚,其中不乏一些实力强大但寿命无多的老一辈修士,紫霞道人估计是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的。”
“以叶铭身边的那缕残魂的见识,想要看出阵法的问题,应该并不难。”
“叶铭知道这一点后,估计也会想着借此来对付我……”
想到这些,姜澜顿感有趣。
他回到床上,盘膝而坐,眉心颧骨却是陡然变得透亮起来。
一道虚淡的身影,面容和他一般无二,神情却是淡漠至极,从岑寂的识海那座古朴道观中走出,接着微微一晃,没入虚空,转瞬不见。
神魂小人在虚空之中穿行,瞬间便出现在了叶铭所选择的院子之中。
“果然离开了,没有在这里。”
“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可妥了,这口黑锅,你就背定了。”姜澜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另一座院子里,凌竹韵此刻似是察觉到什么,紧闭的清莹眸子睁开,当中浮现一抹诧异。
“是什么人在窥探吗?”
她天生灵觉强大,远超同辈,神魂自带三色神花。
所修的锤炼神魂的仙锻法,更是来自昆仑仙墟,强横霸道至极。
所以在刚才,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窥探她。
但当她睁开眼睛,想要追寻下去的时候,那气息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凌竹韵微感吃惊,她修为冠绝同辈,神魂更是她的强项。
可眼下在这个地方,却遇到了一个神魂之力不弱于她,甚至可能在她之上的神秘存在。
“到底是何人?”
“老一辈的修士吗?”
“还真是卧虎藏龙,不可轻视。”
她敛了敛心神,对方应该是并无恶意,只是横扫而过,此地鱼龙混杂,竟然出现了连她都察觉不到气息的存在。
看来想要夺得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难度也将更大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很多人难以入眠。
另一片鳞次栉比,成片扎堆的房舍中。
此刻一群年轻天骄汇聚,周围以秘法和异宝,封锁了虚空,以防人探查洞悉,神情显得很是慎重严肃。
“太一门作为当今仙门魁首,越发势强,这段时日以来,多次逼迫各方仙门,有意奉其为主。”
“听说太一门的门主,更是试图建立仙道盟,以此约束天下仙门,若有违者,皆会受到其排挤清算,此举可谓野心勃勃,所图甚大……”
“哼,这有什么好说,谁不知道太一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身为仙门魁首还不满足,还想奴役天下仙门,让全天下都臣服于它。”
“可就不怕遭受反噬吗?这下可好,各方仙门私下联合,已经在商议如何反制了。”
“太一门嚣张不了多久,看那李道一,不过是那岁季李家的一条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
“本想着维持脸面关系,和他打声招呼,以示礼貌,结果他连理睬都不理睬。那姜澜更是过分,不过是仗着出身好,有个好爹、好娘罢了,明明没有修为在身,还要我们看他脸色。”
“当日在煮茶大会上,那番嚣张话语,诸位那是没有在场听到,不然真的要笑死,真以为相国府就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吗?他看上了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让我们最好放弃,给他一个面子……”
“哈哈哈,他面子算什么?真以为大家把他当回事?”
此地一众年轻天骄,皆出身不凡,天赋异禀,甚至还有仙门真传。
有当日在煮茶大会上出现过的天妖殿紫眸男子佘牟。
随姜澜等人一起来此的人王殿齐恒、问道古派真传弟子韩一铭、碧游洞天一名女性真传蔡芸,以及天衍门一名气度温和,身着大罗紫袍,头戴紫金冠的年轻男子朱煌。
他们身后的势力,在整个中天州,都是赫赫有名的顶级势力,传承悠久,门内强者众多,底蕴无比深厚。
“家世好不代表什么,毫无修为在身,多年以后,还不是化作一抔黄土,难以长生久视。”碧游洞天的女性真传蔡芸,开口说道。
她一身彩衣,身段婀娜,姿容出众,只是嘴唇略薄,给人一种薄情难以亲近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今日我等共聚于此,也是奉师门之命,共同对付太一门的。”
“此次太一门的李道一,以及其追随者必须葬身于此,那姜澜无人保护,不足为虑,李道一等人一死,他自然也不可能活下去。”
问道古派的真传韩一铭开口,眸子很冷,不复之前和姜澜等人碰面时的客气。
“瑶池宗自诩正义,不屑与我等共谋大义,不然有凌竹韵出手,事情也将十拿九稳。不过就怕,到时候凌竹韵横插一手,她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蔡芸说道。
“放心,以我对凌竹韵的了解来看,她对那姜澜,只有厌恶,不可能会相助的。”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齐恒开口,语气很是自信。
“不过诸位,我有一个请求,到时候出手的时候,将凌竹韵身边的那名陌生男子,一并解决了,那家伙很是可恶,竟然能得其青睐,还真是气煞我也,在破阵之时,还故意在凌竹韵面前展露一番,让我丢脸。”他又再度冷声补充道。
“那姜澜若是死在这里,事后相国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诸位就不怕遭报复清算吗?”
天妖殿的佘牟忽然问道。
他面容阴白,瞳孔呈碧幽色,并非纯血人族,身上流淌着大妖血脉。
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战绩斐然,令人不敢轻视小觑。
一直没有任何表态的天衍门弟子朱煌,闻言淡淡一笑,道,“大夏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相国府到时候都不复存在了,一个相国府公子,又算的了什么?大势滚滚而下,有人若是阻拦,必将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天衍门弟子稀少,但每一位都是身负奇根妙骨之辈,精通占卜推演一道,洞悉因果命运。
在天地大势中,谋取自身机缘造化,纵然千古岁月悠悠,雷电枯竭,也屹立不倒。
对于朱煌这话,一众年轻天骄皆面色微变。
大夏若倾,中天州局势也将混乱动荡,其余几大州,可不见得会像如今这般老实,按耐不动。
朱煌悠悠道,“大夏气数将近,前段时间,我师门长老推演看到,其气运金龙,龙鳞黯淡,龙爪破碎,身躯破损不全,遥远的域外,荧惑祸星将至,天象忽然混乱,大夏境内,灾星隐现,祸乱将起。”
“不出十年,气运金龙消散,大夏必将难逃倾覆命运。”
“不过,想必也要不了十年,当其余道统势力,注意到大夏气运颓散之时,必将按捺不住,涿鹿中州。”
“东原州那些大教圣地,当初被大夏先皇赶出中天州,而今漫长岁月已过,那些大教圣地,必将卷土重来,瓜分大夏气运资源。”
“我等再不占尽先机,恐怕到时候连汤都喝不到了……”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此地一众年轻天骄,耳朵阵阵嗡鸣,有些难以置信。
势如大夏,威震天下,压制九州各族,各方王朝国度来拜,各方仙门道统,莫敢不从。
结果也要迎来这么落幕覆灭的一天吗?
所有人的心绪,陡然沉重起来。
另一片院子的房舍之中,姜澜收敛所有心神,神魂小人化作一道幽光,回到了他的识海之中的那座道观。
他面色古井不波,眸子很幽邃。
韩一铭、朱煌等人的那番交谈话语,虽然有秘宝遮掩,能以防人窥探。
但他并非以神识探查,而是以神魂出窍的方式,隐匿于虚空之中。
除非他们的神魂远强于他,不然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而除了凌竹韵当时察觉到一些异常外,那一众年轻天骄,都无人知晓,所以他其实就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
他本意是想借助此地的阵法,动一番手脚的,但没想到会听到韩一铭等人的谋划。
说来原剧情中,后续的确是有各方仙门道统,合力围攻太一门一事。
他那位外公,谋夺天下,扶持当今太一门门主,意图建立仙道盟,凌驾于九州所有道统之上。
至于大夏龙运黯淡消减一事,原剧情中根本就没有。
姜澜猜测是林凡死后,导致后续所有事情的发展轨迹都发生了偏移变化,不过楚云的出现,让他明白这方世界可能是存在某种修正之力的。
所以大夏眼前的颓势,可能只是一时的,后面没准会发生一些预想不到的变化。
“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你们,这样正好也给了我借口……”
“让我那虚伪的良心,稍安一下。”
姜澜心绪敛去,眸子当中有岑寂细碎的血色光晕闪烁。
在这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色彩、声音、时间、空间仿佛都被剥离了出去。
很快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一条又一条的模糊线条,宛如有生命一般,自面前蔓延出去,像是连接着某些生命个体一样。
这些线条,或是清晰、或是模糊,有一些极为粗壮,而有些则是无比纤细。
当然就算是伸出手也无法触碰,仿佛不存在一样,不过因为命之道果的存在,让姜澜能够感知到这些生命线条的存在。
摒除那些几乎犹如纤毫般,笼罩成蛛网般的线条,那些稍微粗壮一点的生命线条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完整而强大的生命个体。
姜澜只是感知一会,便感觉脑海之中传来可怖的抽离感,眩晕到几乎快要看不清晰,要跌落在地。
这种涉及到轻易剥夺生命一般的规则领域,压根不是他目前所能涉足的。
他之前也只是略微感受了下,还从未施展,就感觉脑袋要炸开,神魂要崩溃。
这段时间,他表面看似悠闲享乐,实则没有懈怠过,都在以白骨观想法锤炼神魂,神魂之力提升迅猛。
眼下他有心借助此地阵法,动一下手脚,自然没有比这种剥夺生命的手段,更简单直接的办法了。
下一刻,察觉到目标所在,姜澜心念一收。
在他所能感知到的范围之中,一条线条陡然断裂,而后化作漫天灰烬消散不见。
做完这一切后,姜澜也似虚脱一样,靠在墙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接着掏出一些丹药吞服而下,才感觉缓了过来。
“这种目前无法轻易涉足的领域,还是少踏足为好……”
“若是那家伙实力再强些,恐怕脑袋炸开的便是我了。”姜澜沉了沉心绪,敛去眸中异色,恢复了自然。
夜色深沉。
丑时。
一间偏僻失修,长满杂草的青砖瓦房内。
一名年轻修士,腰间挂着问道古派的令牌,正在闭眼修行,丝丝缕缕的灵气,在他身周环绕。
突然间一缕血红幽光,自他面前的地上闪过,化作一杆阴风缭绕,长着一张人脸的诡异小旗。
诡异小旗表面的那张人脸,露出惨然冷笑,突然飞扑向那名年轻修士,噗一声就咬住其脖子。
年轻修士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眼睛瞪大,满是惊恐绝望。
下一刻,他发出一声惨叫,浑身的血肉开始消散,没多久就只在原地留下一摊血迹。
突然响起的惨叫声音,很快就在死寂的夜里传开,凄厉而恐惧。
问道古派的其余弟子,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然后看到眼前一幕,却是齐齐呆滞住了,眼里满是惊惧和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韩师弟怎么死了?”
“不好了,快去通知韩一铭师兄,他弟弟出事了……”
一众弟子,神情惊颤,几人在原地探查,寻找凶手踪迹,其余人则是前去寻找韩一铭禀报。
眼前忽然死去消失的弟子,可是韩一铭的亲弟弟。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才能单独一人,拥有一间院落清修,可现在竟然惨死在了这里,原地只留下一摊莫名血迹。
而韩一铭身为问道古派的真传弟子,对于他这位胞弟,可谓是溺爱器重得紧,平日里哪怕是在宗门闯祸,也会被他轻易摆平。
就这么死在这里,他得知后,肯定会震怒交加的。
很快,面色阴沉似水的韩一铭就赶了过来,还有一些其余仙门的弟子,都是听闻到这里的动静,赶过来的。
“可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韩一铭的手掌,微微颤抖,而后死死握紧,声音低沉。
“回禀韩师兄,我们不知,只是刚才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快速赶来,可惜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
“连韩二林师弟的身躯也没看到,更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一时间发现此地异常的几名弟子,急忙开口说道,生怕被韩一铭责罚,牵连进去。
“何人如此大胆,在我眼皮底子,还敢杀了我弟弟。”
韩一铭深吸口气,强忍心头的悲痛和震怒,而后大手一挥,道,“去查,给我去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
他脑海里浮现曾经和弟弟相依为命的画面。
身为大哥,他常年修行,未曾管教过这位弟弟,也造就了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在宗门内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都因为他的存在,无人敢于说些什么。
此次紫霞真君的洞府传承出世,他本来是打算为弟弟争夺的,可谁想突然间就天人两隔了,而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
韩一铭强忍心头杀意和悲痛,心里暗暗发誓,定然为其报仇。
不管仇人是谁,平日里和他弟弟有什么恩怨,只要敢杀他弟弟,他必然让其付出百倍代价。
翌日清晨,薄雾飘荡,空气清新。
凌竹韵是被院子外面的吵闹议论声音吵醒的。
她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恢复清醒,而后戴上轻纱,收起蒲团,离开房屋,来到外面。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向一旁的瑶池宗弟子。
“回禀圣女,昨夜问道古派韩一铭真传的弟弟,突然惨死,原地只剩一摊血迹,因此韩一铭真传大发雷霆,让弟子四处搜查,要找出杀害他弟弟的真凶。”那名瑶池宗弟子,急忙回道。
“死了?”
“只剩一摊血迹?”
凌竹韵诧异,而后似想到了什么,黛眉一皱,面色凝重地走向外面。
村落外的空地上,此刻已经汇聚了很多修士,有年轻一辈,也有不少老一辈修士,此外更多的都是一些散修。
韩一铭面色冷漠,站在那里,审视着眼前的一众修士。
问道古派的一众弟子,则是在周围,将眼前这些都有嫌疑的修士包围,以防他们逃走。
“欺人太甚,问道古派就能这么轻易决定人的生死吗?”
“我们自问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是凶手,这般将我等围在这里,这就是所谓的大派风采吗?”
“我们昨天连屋子都没离开过,在场的一众道兄都能作证,怎么可能去杀问道古派的人,我们难道是不知死活,嫌命长吗?”
很多人脸上不满,很是愤怒和不岔。
几位修为不俗的老一辈修士,更是冷哼一声,言语间尽是嘲弄不满。
天妖殿、人王殿、碧游洞天等仙门势力的弟子,则在一旁,面露淡漠,隐隐有帮衬问道古派的迹象。
九州大地上,名门大派和散修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
同境界之下,散修几乎不可能战胜大派弟子,除非福泽深厚,有别的机缘造化。
对待这些散修,各方大派的弟子,神情都很淡漠,压根不屑多语。
“发生了何事?”
“一大早便如此争吵?”
姜澜在一众骑士和天骄的簇拥下走来,见此一幕,似略感惊讶地问道。
“回公子,似乎是问道古派昨晚上死人了。”一旁的敖戌回道。
姜澜随意笑笑,道,“死人而已,问道古派好大威风,莫非是想将所有人都盘查一遍?”
韩一铭胞弟的死亡,自然是出自他之手。
姜澜其实也没想到,这种生命线的断裂,生命的剥离,并非无缘无故地死亡,而是暗含某种合理的规矩。
不过,哪怕韩一铭胞弟没有被紫霞道人的所布下的旗阵所杀,后面估计也会死于意外,比如走火入魔什么的。
这种手段,暗含天意,掌控生命,倒是类似于行走世间的死神。
韩一铭听到姜澜这话,面色一沉,不过也不敢对姜澜逞威风。
“韩兄,可否让我看一下现场?而后再做定夺。”
这时,凌竹韵走来,她身段修长匀称,肌肤莹白如玉,闪动泽光,虽然以轻纱遮面,但难掩那一身圣洁出尘的气度。
她身为瑶池宗的准圣女,绝非普通的真传可比,话语自然能令人信服。
“有劳竹韵圣女了。”
韩一铭点了点头,并未拒绝,随后便将凌竹韵带去,其余修士也一并跟着,也想知道何人如此凶残,竟敢当着韩一铭的面,残忍地杀害他的胞弟。
叶铭得到消息,离开院子后,也有些诧异,他探查完毕,再回到房舍,已经是快天亮了,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
“按照老鬼所言,可能是阵法的缘故……”他心里暗自猜测。
“果然……”
到了昨夜的凶杀现场后,凌竹韵只是看了眼所残留的气息波动,心头便已经了然了。
姜澜似也感到惊讶,凑了过去,看了一眼。
他身后的李道一看了眼,目露惊色,沉吟片刻道,“竹韵圣女应该有所猜测了吧?”
凌竹韵看了众人一眼,点头道,“错不了,和血仙教有关,这是血仙教收集血祭养料的手段。”
说到这里,她眸子里也闪过几分寒意,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听到这话,韩一铭、佘牟、齐恒等一众年轻天骄,皆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面色都是一阵变化。
血仙教的名字,他们自然不会陌生。
直到如今,还是很多修士谈之色变的存在,当初血仙教差点颠覆整片九州大地。
“连竹韵圣女都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是血仙教的余孽所为,没想到我们这里竟然混入了血仙教的人。”一名年轻天骄,当即面露愤怒,冷声说道。
只是他这话,却是令很多人面色不对劲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血仙教余孽,也都可能是昨晚上的凶手。
“前段时间,倒是听闻丹州郡的万法教,窝藏血仙教余孽,被镇仙司清剿,多名长老身死道消,最后还探查出一处老巢来。”
“万法教这样的名门大派,也无法保证,门下弟子是否和血仙教牵扯上关系。”
“眼下的诸位,似乎都有嫌疑呀。”姜澜这时悠悠开口道,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似乎压根就不嫌弃事大。
反正所有人都有嫌疑,就他不可能有嫌疑,毕竟谁会怀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人保护的孱弱贵公子呢。
姜澜这话,也让此地众人面色都是一沉。
就连他身后的敖戌等人,也互相对视一眼,显露几分慎重和警惕来。
凌竹韵看了姜澜一眼,对他这副丝毫不把将事情和恐慌闹大的姿态,略微有点头疼。
“此事看来,只能劳烦诸位自证清白了。”韩一铭木着脸说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弟弟的身死,竟然会牵扯出血仙教来。
“我等昨夜都和门下弟子在一起,诸位同门都可以证明。”
“韩兄大可放心。”
佘牟、蔡芸、齐恒等一众年轻天骄,都纷纷开口道。
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无端和血仙教牵扯上,若事情严重,连他们身后的家族宗门也会遭受牵连。
如果是身边同门下的手,以他们的感应,不可能察觉不到动静。
凌竹韵点了点头头,以她的强大感知,谁说谎一看就知。
各大派的年轻天骄,都没有这个动机和理由,除非是真的蠢,不然岂会在这个关头出手?
“最有可能的还是那些散修,最好让他们放开识海,让我等探查。”
“血仙教牵扯众大,不可放过一人。”佘牟眸子冷酷,扫过一众散修。
一众散修,皆神情惶惶,难掩愤怒。
这时,齐恒却是忽然盯上了后面跟过来的叶铭,冷声道,“我们大家都能以心魔起誓,昨夜从未离开过房舍,不知这位林兄,昨夜去往了何处,和谁在一起。”
听到他这话,很多人也一下子看了过去。
叶铭就知道出了这件事,自己会被怀疑,他之所以落后数步,便是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凌竹韵闻言,也是有些意外地看向叶铭,黛眉不经意地一皱。
“叶兄昨夜莫非还是和竹韵圣女在一起?”
姜澜这时也似轻笑般地问了一句,笑呵呵地看向凌竹韵。
还是?
凌竹韵疑惑,然后猛然想到了当日在煮茶大会上的说辞。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撒谎,为了遮掩叶铭刺杀姜澜的真相。
毕竟叶铭是一片好心,看在她的面子上,为了救瑶池宗弟子,她理应还那个人情。
但姜澜这略显揶揄的话语,莫非是知道当日她破例撒了谎?还是随口说的?
“我昨夜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村落,去往了山中,想着早一点,探查到路线来,以免耽搁大家的时间……”叶铭心中深吸口气,面色从容地道。
“叶兄真是一片好心,明明来时已经耗费了不少心神,竟然还有精力心思去破阵寻路。”齐恒冷笑道。
“几位天工造物院的前辈都直言,他们想要推演破阵,都需要耗费大量心神,叶兄天赋异禀,不仅不见疲倦,后面还有时间再去探路,倒也是厉害啊……”
他早就看叶铭不爽了,此刻更是感觉这家伙身上疑点重重,直接出言嘲讽起来。
“我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叶铭面色不变道。
“所言没有虚假,谁又知道你和血仙教余孽,有没有关系呢?你敢以道心起誓吗?”齐恒冷哼一声。
叶铭面色一滞,他虽然去过血色高原,得到了一些血仙教之物,但他和血仙教余孽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刚才那番话语里,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关于此地阵法的事情。
他还指望此地阵法,以此来坑杀姜澜呢。
“叶兄一片好心,齐恒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叶兄若有嫌疑,为何还会如此明显地留下破绽,惹人怀疑?”
这时,姜澜忽然摆了摆手,止住了齐恒,又饶有兴趣地看向叶铭,道,“我倒是很相信叶兄的为人,只不过为了让大家信服,叶兄不如直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叶铭看向他,眉头微皱,但还是镇定问道,“要如何证明?”
“倒也简单,叶兄将自己的须弥戒等物打开,若是叶兄和血仙教有所联系,定然有血仙教相关之物。”
“当然,须弥戒乃私人物品,我等自然不会轻易探查,那就劳烦竹韵圣女检查一番,想必诸位应该也不会怀疑竹韵圣女的人品吧?”
“叶兄你应该也信得过竹韵圣女。”
姜澜噙着笑意,悠悠说道,最后两句话显然是对凌竹韵说的。
齐恒不满道,“姜公子,你明知道这家伙就是竹韵圣女带来的,你还……”
“你莫非是怀疑竹韵圣女有失偏颇吗?”姜澜淡笑着问道。
齐恒顿时语塞。
叶铭也没料到,姜澜会提出这个办法来,当然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也最容易使人信服。
可偏偏是他最不想,也最不愿的办法。
凌竹韵听到这番话,略微诧异地看了眼姜澜,暗自思忖他的用意。
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圈,就是想让自己来探查叶铭的须弥戒?难道叶铭的须弥戒内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他如此相信自己,就不怕自己像是当日一样,再度为叶铭掩护吗?
凌竹韵心头思忖之际,她也注意到叶铭此刻的一些迟疑犹豫。
很显然,叶铭有着秘密,并不想让自己探查他的须弥戒。
凌竹韵心里大致有了一些猜测,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打算开口拒绝。
她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但她也明白了,叶铭并没有在她面前所表现的那么磊落光正,胸襟坦荡。
若是面临这种境遇,她沦落到叶铭的处境,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须弥戒,以证清白。
但叶铭却做不到……
她敛去了眸中的那缕失望,当然她不可能因此就对叶铭怎么样,只是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样信任到能够破例为他撒谎的程度了。
“竹韵……”
叶铭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丝犹豫,引得了凌竹韵的怀疑。
他的确是有些慌乱和迟疑,毕竟他须弥戒内真的有和血仙教相关之物。
此刻,叶铭心里后悔异常,也对姜澜恨之入骨,当初早知道就不那么贪婪,将其留下,看日后能否有用的。
现在反而成了破坏他和凌竹韵之间信任的利器。
叶铭此刻的举动,也引起了此地一众天骄的怀疑。
姜澜敛去嘴角笑意,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泥丸宫中再度涌来的大股气运。
失望的种子已经种下。
经此以后,叶铭想要抱得美人归,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了。
信任的裂隙一旦存在,就会不断扩大,无法再修补了。
正如当初姜如仙和他之间那样。
轰隆!!!
不过就在众人想要强行出手,探查叶铭须弥戒的时候。
紫雾涌动的山脉深处,突然传出了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强大的生灵要复苏一样,更好似地龙翻身。
整片大地都在隆隆作响,群山摇颤,万灵惊惧。
一道道璀璨的流光,自那里喷薄而出。
纵然有紫霞的遮掩,也清晰可见,那是一件又一件被霞光所包裹的法器,流光溢彩,或是神炉、或是铜鼎、或是长剑,像是下雨一样,不断自天穹间划过。
“紫霞真君的洞府出世了……”
不知是哪个天骄突然惊呼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而去,脸上露出无比惊喜、激动的神情来。
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叶铭,就连沉浸于丧弟之痛的韩一铭,也被吸引了注意,面上难掩欣喜。
在其余方向,早早赶来此地的众多天骄修士,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激动之中快速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老道等待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
“紫霞真君的传承,是属于老道的,谁也无法争抢。”
紫霞观下,一座恢弘幽邃的地宫中。
一方古朴的祭坛坐落,紫霞道人盘坐于此。
他感知到外面动静,眼眸突然睁开,射出两道神芒,整个人惊喜得不断颤抖。
而后,他起身离开,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了紫霞山中。
同时宽大衣袍一甩,一杆又一杆人面旗飞出,快速没入地面,阵纹勾动,天地大势也随之隆隆嗡鸣。
一缕又一缕的紫雾,不断喷薄而出,原本笼罩在群山间的紫雾,突然就大了起来,茫茫无穷尽,直接淹没而开。
如果说之前的薄雾,还能看到周围数丈的区域,而现在的紫雾席卷而来,是真正意义上将整片紫霞山脉都给遮蔽了,伸手不见五指。
天地更是一下子昏暗下来,所有光亮都被遮蔽。
“无人能和老道争抢。”
“都给我死。”
紫霞道人原本淡漠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狰狞,他口中念念有词,喷出一口精血,祭出一面璀璨的古镜,高悬于空。
“哧、哧、哧……”
光华一缕缕落下,炽盛且夺目。
像是煌煌大日般璀璨,所照过的地方,都有惨叫发出,一道道身影炸开,惨死在前去追寻洞府的路上。
地脉交汇,天地精气冲出,腾龙化虎,不断扑杀向来到此地的修士。
“有人在此布局。”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来,脸色无比难看。
但已经无暇多顾,只能尽量和那些精气所化的生灵扑杀。
“保护公子。”
村落前,敖戌、洛颖、李道一等人,也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得猝不及防。
等反应过来后,浓郁的紫色大雾袭来,直接将方圆一切都给遮掩了。
别说姜澜了,他们连自身身处何处,都不知道了,只能偶尔听到有惨叫自不远处传来。
“公子找不到了。”
李道一眼眸之中,有神光射出,化作一道利剑,将周围的雾气驱散,感知着敖戌等人的气息,快速朝他们汇聚而去。
敖戌众人并没有散开,一众骑士也都在附近,但所有人面色都有些惶惶难安。
刚才惊颤震动的刹那,他们都被那洞府出世的异象吸引住了,一回过神来,姜澜就不见了。
公子若是出事了,此地所有人脑袋加起来都不够掉的。
李道一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寻找之策,紫霞真君的传承造化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姜澜。
姜澜可没有任何修为在身,这个地方,可绝非善地。
难道是刚才被何人带走了?那叶姓男子?
而这时,李道一注意到前方出现的一道身影,略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
“……”
那是一道高挑修长的倩影,身着略显宽大的笼纱长裙,发髻如云,斜插玉簪,薄雾般的面纱轻掩着白皙无暇的仙容。
一对琉璃般的清眸,不含一丝情感,像是一具冰雕般,带着冷若冰霜的气息,生人勿近。
但此刻那面容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呆。
“李师妹。”
李道一上前去,拱手开口道,语气客气。
李梦凝并没有回应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她那么大的一个姜澜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忽然不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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