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殊走后,魏止才光明正大的进到裴殊书房。
陈列整齐的书房,到处充满着书卷气,却唯独没有居家的气息。
魏止移步到书房里唯一的一张床边,看着这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单人床。想着正在外涉险的裴殊,魏止弯腰坐到了床沿,手撑在床上感受到这床与她们卧房大床的差别。这床褥是这般单薄,裴殊竟也谁的习惯。
不知不觉的,魏止望着阴雨密布的窗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即便她怨恨裴殊,但也真希望她这次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许是这段时间太劳累了,魏止不知何时在裴殊的床上睡着了。
外边狂风卷着冰雨还在刷刷的下。
魏止是被一声惊雷惊醒的,惊醒时怀里正抱着裴殊的枕头。
这时候,已然入夜了。
魏止坐起身,捏了捏酸胀的额头。忽的,听见呼啦呼啦的声音,闻声望过去,便看到窗台上一直黑灰色的信鸽正在煽动翅膀,抖落身上的雨水。
魏止下床,从信鸽腿上果然取下来一封小信。
捏着信,魏止却踟蹰了两下,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最终是按耐不住心里对这封信的内容的好奇,展开了信条。
信很短,一目了然。
雷声一声接一声的轰鸣在魏止的耳边,她失神的跌坐在椅上。
“殊儿,我已万事俱备,只待一举拿下裴狗,解你多年屈辱。”
“届时,我登上大宝,你便母仪天下。”
“我于京都等你。”
信中一二,如是。
这是裴亦瞻的亲笔书信,大抵他没有掐着时间,导致这封信阴差阳错的落入了魏止的手里。
信里大致可以看得出裴亦瞻与裴殊之间的交流内容与谋划。
裴殊与裴亦瞻联手,要端了裴煊昱及一众亲王,最后助裴亦瞻登上龙位,两人再喜结连理共享天下。
这到底是真是假?
裴殊到底是谁的人?在裴煊昱面前,她是蛊惑裴亦瞻的诱饵,而在裴亦瞻面前,她又摇身一变倒戈对向裴煊昱。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可能一般人都想不明白裴殊为什么要临阵倒戈到裴亦瞻的阵营,转身将矛头对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魏止看得到一直以来裴殊在父亲面前受到的委屈,正如裴亦瞻信中提到的屈辱。可这份不受待见的屈辱居然足够裴殊怒极到要杀了她的父亲?
魏止不可置信的狠狠摇头,她感到大脑再一次被猛烈的冲击。
可不管裴殊是谁的人,站在哪一边,她想杀谁,现在在魏止的眼里,她都好像一个虚假的存在一般。
裴殊的秘密太多了,她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了。她其实根本不顽劣,根本不疯癫,这些都只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真正的她其实满腹筹谋,满眼利益。
魏止恍然大悟,懊恼的咬牙闭目。到底是她太傻,把裴殊想的太简单了。相比之下,她在裴殊的面前像极了一张白纸。
以前,魏止总觉得裴殊是一个悲伤却总在倔强的人,她想努力走进裴殊的心里,去温暖这样从小缺爱的姑娘。她想尽一切办法,去了解裴殊,慢慢的耐着性子去探索她的所有。
现在,魏止不想了。她这时候终于明白了曾经裴殊说的那句“我劝你不要了解我”,因为真实的她太阴郁了。总是把自己置身于阴暗的角落里,谋划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魏止最烦的一种人。
雷声轰鸣,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夜像是更黑了。
魏止正无限悲伤于物是人非时,书房的门突然被破开了。
来人正是阿花。
只见阿花拎着蓑衣和斗笠,神色慌张的冲到魏止的面前,迅速的帮魏止穿戴好,便拉起魏止的手腕,不由分说向外跑。
“有危险,郡马需要马上撤离这里!”阿花急急忙忙说。
“发生什么事了?”魏止一头雾水,一手扶着斗笠,一边跟在阿花身后跑。
“有刺客!”阿花说。
说完,魏止已经听到有刀剑相向的声音了。
“谁派来的?杀我的吗?”魏止慌乱中问。
“当然是杀你的了!不过谁派来的就不知道了。”阿花倒是不给魏止留情面。
两人方才跑到后院,预备从后门逃走,谁成想后门已然被三名黑衣刺客破开。
阿花二话不说拔剑出鞘,把魏止护在身后,小声说道:“门外已经备好马匹,郡马稍后见机便跑。”
“那你呢?”魏止关心道。
“自然是拖住这三个家伙了,不然你怎么跑?”阿花说的逻辑清晰。
魏止默默点头,阿花说的可真有道理,竟让她无从辩驳。
接着,三名强壮的刺客不知羞耻的围攻阿花一个女流之辈,转眼间四人便厮杀在了一起。
三名刺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杀死魏止的机会,见缝便刺向魏止,幸好阿花武功不赖,每一招都被她挡了下来。
魏止不禁感叹,想不到如今当强盗的武功都这么厉害了!
不经意间,刺客的长剑出其不意的划伤了阿花的胳膊,顿时鲜血便流了出来。
阿花怒极,奋力反击。场面一度混沌至极,杀红眼的阿花有股子杀身成仁的气魄,趁其不备时便抹了一名刺客的脖子。
终于,阿花找准机会,把魏止推了出去,冲她喊着:“郡马快跑!”
正是说话间,一名刺客猛地向阿花刺了一剑。魏止见状随即惊呼“小心”,阿花还是不可避免的腰间着了一剑。
“别管我,快跑!”阿花极力催促。
即便魏止很担心阿花的安危,可还是听话的转身跑出了门去。找准了后门口拴着的马匹,毫不犹豫的便翻身上马。对着身后因为她而充满血腥的郡马府最后望了一眼,咬咬牙踏上了逃亡之路。
魏止不大会骑马,尤其在这样大雨滂沱的黑夜,她内心惊慌不已。既怕控制不住马儿,又怕身后敌人追上。
马不停蹄的跑了有半个时辰,这时候已然不知道马带魏止跑到了哪里,只能看到周遭尽是荒野。
魏止更慌了,环顾山林,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马不能停。
谁知马儿忽然一声嘶鸣,前身猛地抬起,魏止大惊,只得牢牢抓紧缰绳。马儿不受控制的疯狂向前疾驰,慌乱间魏止回头看到身后两名黑衣人已然追了上来。而马儿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黑衣人射来的飞镖正中马儿的臀部。
身后飞镖一个接一个的飞射过来,有的从魏止头顶飞过,有的从魏止身侧飞过。魏止只能牢牢得匍匐在马儿的身上,尽量缩小自己的暴露面积。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只飞镖射伤了魏止的小腿。那一下,剧痛。魏止差点以为自己要没了,好在只是割破了肉,没射断她的腿。
正在魏止咬牙切齿的想着自己会不会在这个雨夜死于非命时,一股失重感陡然袭上心头。还没待反应过来,魏止便感到自己和马儿分离了。
瞳孔大张,魏止除了眼前的黑,和下坠的马儿,她什么都看不到。
心脏骤然一紧,目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