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兰花所化书生为文臣之先,蔷薇所化将军乃武将之首,金银花褪去伪装,是为太医院令,郁金香所化女子一袭黑红衣衫护在帝王身侧,袖口收紧,玄甲敷面遮挡住上半张脸,红唇仍旧危险而美丽。

钟声悠悠荡荡响彻天际,又一道金色与紫色交织的国运龙气冲天而起。

霎时间,天地变色,霞光漫天。

傅回鹤的烟斗在湖泊中缓缓一搅,画面转到那片灼灼盛开的杏树林中,原本变得透明的白面团子慢慢凝聚成实心,正抬头看着双龙气运呼啸而上,一点点撑起这个曾经摇摇欲坠的小世界。

忽然,它看向某个方向,穿过层层叠叠的空间与时间,与垂眸看向湖面的傅回鹤四目相对。

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晃了晃身子,而后又憋出一个和它看上去差不多大小的白面团子,直直冲着傅回鹤飞来。

傅回鹤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阻止,那白面团子就已经穿过湖面砸向傅回鹤面门。

傅回鹤下意识抬手去抓,那白面团子竟然毫无妨碍地融入进傅回鹤的体内,转瞬消失不见。

离断斋中的灵力骤然一顿,而后猛然疯长起来!

尔书和小水仙花的感受最大,尔书的毛毛肉眼可见地蓬松了一圈,身体也变得有些圆滚滚的,小水仙花原本只凝出的小花苞瞬间胀大,就差一步便可开花。

傅回鹤蹙眉细细感受体内的变化,半晌,他猛然睁开眼——小天道给他的,居然是一部分原本只属于小天道的规则之力!

白面团子的声音从湖水中传来,本该精神奕奕的嗓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我的直觉告诉我,比起灵力或是其他报酬,傅老板会更需要这个。”

傅回鹤神色复杂。

他一开始的确是打着想要一小部分小天道的规则之力来验证他脑中的想法和计划,但却并没有想到小天道居然会分裂出自己的一部分交出来。

这对世界而言或许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对小天道来说,几乎算是将几百年积攒的力量拱手相让。

小天道们积攒力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小黑煤球在意外得到规则之力之后却根本无法消化,只能先包在嘴里一点一点用用时间慢慢去磨一样。

白面团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收敛身上的光芒,靠在杏树的枝丫上缓缓睡了过去。

这一次,它不再会沉眠不醒,只是有些疲惫,小憩一番罢了。

湖面再度恢复平静,傅回鹤刚站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傅回鹤似有所觉般,神色一顿,缓缓转身,在尚未改建完成的乱糟糟的离断斋中,素裙粉衫的傅时宜朝他走过来。

傅回鹤的视线落在傅时宜的双眼处。

曾经那双含笑的美目现如今被一条厚实的纱带遮挡,没有露出半点轮廓。

这样的装扮,傅回鹤曾经在傅氏那位以自身灵力寿命占卜傅氏未来的族老身上见过。

傅时宜曾经是傅氏的占星师,正是那位族老的唯一继承者。

那位族老用自己的性命占卜了傅氏的未来,从而让傅氏能够危难之中力挽狂澜。

傅氏占星一脉绝不轻易预言,傅时宜上一世只做过一次预言,便是看到了自己死后成为种子,而后以身合道成为小世界的天道。

这一次,她又带着预言前来。

关于未来。

关于……傅回鹤。

傅回鹤毫不意外地弯了下唇角,没有询问其他,只是平静道:“我成功了吗?”

傅时宜双手交错置于身前,在傅回鹤身前站定,平静应答:“是。”

“我……还活着吗?”傅回鹤垂下眼帘。

傅时宜微微抬起头,已经失明的双目却看不到傅回鹤的身形。

但她将被星辰之力灼伤前看到的那一幕牢牢印刻在脑海中,永远记得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沉如黑夜的眼睛。

她放弃轮回转世,放弃再世为人,选择成为小世界的天道,就是为了能够永远保留傅氏占星一脉的记忆,也正是只有成为小世界的天道,她才有占卜傅回鹤未来的资格与力量。

“你迷失了自己。”

她是傅氏一族的占星师,是傅回鹤这一代的预言者。

占星一脉一生一次的提前预知,是傅氏一族最后的防线。

也是傅回鹤的……第二次机会。

第99章 发表

花满楼从长盛君那边回来的时候, 傅回鹤并不在后院。

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尔书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嗝儿,然后慢吞吞道:“老傅去后面回廊了, 那边我也一般都不过去来着。”

回廊那边是离断斋除却后院前堂之外最重要的地方, 那里的一扇扇门是连着被交易去各个小世界傅氏族人的线, 傅回鹤既牵挂着那些线,却也期盼着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化形成人, 就此摆脱傅氏命运的桎梏, 断开那些线, 重新生活。

尔书看上去比之前还大个了一圈,花满楼伸手揉着尔书的肚子,用灵力缓缓帮它消化。

尔书连忙用两只爪爪抱住花满楼的手, 可怜兮兮道:“不能再给灵力了,肚子要爆了呜呜呜。”

花满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居然刚接触到尔书, 就被面前的巨大毛绒绒吸进了身体里。

看着面前的尔书, 又想想隔壁小楼里堵在一楼的黑煤球大团子, 花满楼顿时觉得一阵窒息。

怎么家里的东西都越养越大,大到离谱?

尔书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爪子拍了两下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听着那闷闷的响声,居然乐了:“这怎么跟瓜熟了似的?不行, 我要去找隔壁的黑煤球拍肚子玩。”

花满楼:“?”

说起就起, 尔书艰难站起来, 用不符合巨大毛绒绒身体的灵巧穿过后院, 避开建了一半的长廊房屋, 伴随着扑通和哎呦哎呦的声音在前堂落地, 托着大尾巴就出了门。

花满楼:“……”

他的小楼真的能容纳下这一黑一白两只毛绒球吗?

等等,陆小凤还在小楼么?

傅回鹤走过来的时候,就见花满楼一脸沉思地站在原地,院子里那只显眼的白色毛绒球不见了踪影。

“尔书呢?”

傅回鹤四下看了眼,刚才白面团子给的天道之力太过突然,他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外泄出来的力量多少影响到了当时距离最近的尔书和水仙花,正想着过来检查一下。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去隔壁找小天道拍肚皮去了。”

“拍……拍什么玩意?”傅回鹤没反应过来,眼神甚至懵了一下。

花满楼伸手拍了拍傅老板的小腹,认真解释:“拍肚皮。”

傅老板:“……是它终于退化成小崽子了还是我疯了?”

花满楼便忍着笑将刚才的事三两句说给傅回鹤听。

谁知傅回鹤却沉吟了片刻,道:“尔书的力量又变强了。”

“嗯?”花满楼疑惑。

傅回鹤道:“它自从醒来就没有出去过离断斋,所以更不可能知道小煤球吃成了大煤球,是刚才你在心中想起大煤球的事儿,被尔书无意间看到了。”

“传闻耳鼠一族中的王族血脉有聆听人心的能力,如今看来,只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傅回鹤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下:“当初我从某人手里坑下来这颗耳鼠蛋可是空手套白狼,没想到居然血赚。”

回头见了人,这不得好好炫耀一下?

花满楼为傅老板最近越来越浓的奸商气息摇头。

傅回鹤低头看着花满楼的手,忽然道:“好摸吗?”

花满楼一愣:“什么?”

傅回鹤的指尖从领口的衣襟划下,故意放慢动作在小腹处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花满楼。

刚才还真的没有这个想法的花满楼:“……”

但花公子是谁,顿时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太快了,没有什么感觉,不如傅老板让我……”

话才刚说到一半,傅回鹤就径直抓了花满楼的手过来揣进衣服里,堂而皇之地贴在自己小腹处,笑得很是无辜纯良:“花公子想摸摸的话尽管来,我整个人哪里都是属于花公子的。”

“毕竟……谁让花公子是将我种出来的‘主人’呢?”傅回鹤的面上含着笑,眉眼间绽放出一种惊人的魅意。

逗人不成反被将军的花公子僵硬了动作,白皙的肌肤又染上了绯色,被小莲花这一出惹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公子虽然没有过红颜知己蓝颜相好,但是能独当一面之后,不论是谈生意还是查案子,那些声色犬马的地方花公子也不是没去过,只不过耳畔的丝竹靡靡之音掠过,都不曾动摇过花满楼分毫。

如果有人想要倾诉她们的故事,想要得到帮助,花满楼一定会耐心地听完,而后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帮助——只不过,在越是罗裙翻酒污的地方,便有越多麻木的灵魂与倔强刚强的花。

世家教导,经历广阔,花满楼懂得那些世家公子应该懂的东西,甚至在明白自己对傅回鹤动心之后,花满楼曾经有一段时间专门看过男子龙阳之间的书籍话本,可以说比起迟钝的小莲花,花公子开窍得简直不要太早。

在小莲花懵懂又可爱的时候,花满楼享受那种调侃撩拨小莲花,让小莲花局促慌乱的感觉——曾经的傅回鹤太像是高洁再上,不染尘埃的莲,浑身上下透着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只有在傅回鹤脸红局促,手忙脚乱的时候,花满楼才能在他情绪混乱的间隙看到真实又柔软的小莲花。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花满楼不自觉抬眼同傅回鹤对视,在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爱意,但伴随着柔软爱意流淌着的,是一种陌生的,带着进攻性的掠夺与占有。

——面前人原本封印的七情六欲,只差一个意欲而已。

“你的封印……”花满楼喃喃开口。

傅回鹤抬手覆上花满楼的脸颊,指腹在花满楼白皙的肌肤上逡巡滑过,最终停留在淡粉色的耳垂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捏着。

花满楼被傅回鹤的动作撩拨到指尖发麻,被傅回鹤另一只手强硬按在傅回鹤衣衫中的手指弯曲,更近更清晰地感觉到那完美强悍的身躯上沟壑分明的线条。

傅回鹤悠悠道:“一条意欲而已,我想让它什么时候断,就可以什么时候断。”

“只不过……”

傅回鹤倾身在花满楼唇上留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眼神却深邃而危险起来,声音轻轻缓缓的,如同视线在花满楼脸颊上流连的眷恋和滚烫。

“我觉得,这条封印还是暂时锁一锁为好。”

比起从前那个懵懂青涩的小莲花,如今的傅回鹤在全然没有收敛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猛兽。

“对七童,万一我忍不住……那该如何是好?”

花满楼眸光闪动,像是不满自己整个人被小莲花压制一样,手指微动间在那沟壑之上轻轻划过,微微挑眉:“锁什么?解开。”

傅回鹤:“?”

傅老板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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