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良久一声轻笑从他的嗓间流出,他松开了手,满眼失落。
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身上的寒意可令人坠入地狱。
她靠在墙上,没有动弹。一时间空气便犹如凝固了一般。
“师父?”不知是从何处,忽然的便传来一声软软的叫唤声。
郁泉幽低头一看,便发现一个穿着墨色衣袍,才到她膝盖前的小孩儿正站在她与帝玦中间,一双黑溜溜的眼眸盯着他的师父瞧。
“师父,你怎么了?”这声音软糯糯的男孩儿便是那日在琼浆殿后花园里瞧见的帝玦抱在怀里的小娃娃。自那日之后,她便没再看见过这小孩儿,青钟殿里也到处找不到他的身影,怎么如今却忽然的出现在这里?
这小孩儿严严谨谨的站在那里,乍一看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帝玦,浑身也是浑黑的衣,单调的很。
帝玦没有理会这小孩儿,只是愣愣的盯着她身后的那一面白墙看。
“师娘...您惹师父生气了么?”小孩儿见帝玦不理他,便转过头找郁泉幽搭话。
听这小毛孩儿称她为师娘,心里便又堵得慌,“谁是你师娘?”
她气冲冲的回了一句,用力推开了帝玦落荒而逃。
郁泉幽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溜到了蓬莱的宫殿里,满脑子乱七八糟地想着方才的画面。
“夫人。”tefu.org 柠檬小说网
熟悉的叫唤声,郁泉幽停下脚步,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张望着,只见一身白衫金丝纹长袍,衣袖绣以水纹,绑着浅蓝发带的元影疾步走来,这一身标志的长白凌柯大弟子的长服让郁泉幽皱紧了眉头,而他身边自然跟的是一月未见的元玉。
他二人一见到郁泉幽便作势要跪下。
“你们这是作甚?”在他们将要跪下时,郁泉幽急忙的扶住了他们。
“求夫人救命!”元影抬起头,她才发现此铮铮男子此时已红了眼眶,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她皱了皱眉头,便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这二人要帮他们拿到长白千年圣果的事情,立刻晓得他们此次来寻她的理由。
“我知道你们寻我的意思,只是莫要唤我夫人。”
她如今一听到别人喊她夫人便浑身的不舒服。
“好...”
“可是家里来了信,伯母病情是十分危急了么?”
“是,家里唯一一位看护家母的仆人说,家母快坚持不住了。”
元玉掉着眼泪,话语带涩,听的出来已然悲痛难忍。
“我如今并不是你们掌门的弟子...怕是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拿到千年圣果....”郁泉幽托着下巴思考着。
她忽然想到,今日里留守在长白的弟子极少。或许,今日,那长着千年圣果的林子的看守也会松懈一点,“你们二人可知道千年圣果的所在之地?”
“知道。”
“那好,今晚长白来赴宴的这些长老们都会宿在蓬莱岛。今晚亥时,在烟晶殿门口,我们一起回长白,盗取千年圣果。”
“盗取?”元影显然犹豫了一下,“可...私闯长白禁地是大罪啊”
“莫要管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了,到底是你的母亲的命重要还是做一个守礼却不守孝的儿子重要?”她没好气的说道。她知晓元影守礼甚至有些古板,不由稍稍克制了自己一些,“你放心,我现如今的身份可以挡一挡灾祸。长白圣果既是我应了你们拿到手的,我便一定要做到,事后一切后果皆由我承担。”
元影以为郁泉幽误会他因怕被罚而犹豫,急忙道,“我并非害怕被罚,若为了母亲,我便是死也是二话不说,只是这样实在是不守礼数,且犯了长白戒规,对先人由为不敬。”
郁泉幽向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这话自相矛盾,若元兄想救母,便必须破戒。”
元影沉吟许久,最终皱着眉头郑重的点了点头。
只是当元影还想说些什么时,这空空的殿道的转角处便忽然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三人脸色一变,口信为凭,匆匆拜别,一哄而散。
正当郁泉幽准备离开这里时,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脖间一痛,脑袋传来一阵悬晕感,眼前便一黑,倒地晕了过去。
浅黄色的身影倒下去,身后那一抹大红色绣金丝藤纹的衣角便彻底的显露出来。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不知是何人于此对她窃窃私语,郁泉幽被猛烈的刺痛惊起,睁眼却发现自己身于一片白光之中。
她挣扎站起,一片极白之光中寻不到任何出路。
“郁泉幽...”忽而不知何人唤了一声,她转身看过去。
远处行来一男一女,男的身着水海龙袍,女的一身浅碧幽幽摇曳而来,两人笑颜似阳。郁泉幽却觉得这光景令她窒息。突然,一阵眩光袭来,刺得她睁不开双眼。再睁眼已发现身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一位身披金色铠甲的女子抱着身着水海龙袍的男子尸首嘶声裂吼。远处,奔来另一名身披银盔凤甲的女子,她惊慌失措地望着痛哭流涕的金甲女子。
那穿着金甲的女子猛地抬头,看向奔来的银甲女子,目光怨恨惊心,忽然间她听见一声嘶吼,“郁泉幽!你怎么不去死!”
郁泉幽...郁泉幽!?这三个字令她百骸惧惊,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画面,那身着银盔凤甲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吓得倒退了几步,又忽而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她沉于思索之中不可自拔,又听见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叫唤声。
那人说:“郁泉幽...你可还记得我?”
“谁?你是谁?”她惊恐的挥舞着双臂,心间余悸留响。
“我是你。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郁泉幽疯狂的摇着头,只感觉脑仁传来剧痛。
“我就是你...是你!”
她捂着脑袋,疼痛难耐,带着些嘶吼与哭腔道,“是谁?你究竟是谁?”
“你记住我就是你。”
她已痛得无法答话。恍然间,便瞧见自己眼前的画面又变了一变,她眼前浮现了两抹洁白的身影,只是一晃而过却让她浑身颤栗起来。
“你可知,你是谁?从何而来?”
“我不知...”
“你不知也无妨,我与你乃是天定之缘!你逃不过了!”
“殿下休要混说,殿下为主,我为仆,何来有缘一说?”
“有缘即是有缘!”
....
“你知道我的心意么?你若知我,便给我一个答复。”
“我知。”
“你知?那为何不愿?”
“并非不愿。”
“何意?”
“此意。”一抹修长的身影将身前娇小的身影揽入怀里,极白之光中他似乎在笑。
“我与你,定要永世不离。”
“嗯。”
“你放心,我会护你一世。”
“将我护在哪里?”
“我心里。”
...
“我不懂,你曾对我许下的诺言呢?都是假的么?”
“假的。”
“那么你说...我们从前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编造而已么?”
“是。”
一段又一段刺耳的对话声不断在她耳边悠荡,郁泉幽蜷缩在地上,满脸惊恐,她清楚的知晓,这对话中女人的声音正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么她到底是谁?
恍然一转,她便听到自己这样说着,“我想过,想过忘了...所。也真的忘记过,可是偏偏...我忘不了你,即使...忘记了其他的一切,我...还是忘不了你,现在我要死了,就要彻底的忘记你了...”
......
“这一世我没有后悔...没有后悔爱上他...也合该被他取了心头血,只是若有来世,我必定会管好自己的心,再也再也不要爱上他。”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盘旋,巨大的落寞感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失落。
那些在秦仓中她曾梦见的,又忘记了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再一次的回到她的脑海中。
.....
心头血....
猛然她从梦中惊醒。
嘴唇发白,大口的喘着气。
愕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蓝色之中。
精致的宫殿。
她抬眼,便见一身红衣飘在眼前。
“醒了?”
冷硬的语气传来。
眼前的红衣人缓缓转过来,冰着脸。
玉骨清风,容颜妩媚,身上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愣愕在那里。
玉寒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好歹也是长白的师尊。”他冷冷的看着她,“蓬莱的宴席,怎能不参加?”
“况且,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
他那双寒澈的眸盯着她,使得郁泉幽浑身的不自在。
“你……将我掳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郁泉幽皱着眉头,从躺着的地方缓缓站起来。
“不过是想要来提醒你。长白的千年圣果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盗取的了的。”
她心中一惊,疑问道,“原来方才角落里的说话声是你发出的?”
“的确是机灵...”他冷哼一声。
“你一直跟着我?”
“是。”
“为什么?”
“不必问我为什么,只不过是为我那傻妹妹做个牵引罢了,她想见见你。”他冷傲的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向着一旁的一颗珊瑚树,然后拂袖而去。
郁泉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珊瑚树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紫色飘衣的姑娘。
风姿绰约,眉目清冷。紫檀妆花段衣,祥花镂空纱裙衬得她仙气卓然。
那女子盯着她看,眼神如炬。
“果然....你与那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女子喃喃说着。
这喃喃声恰好落入郁泉幽耳中,不由得让她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