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推辞是他的能力,现在一起上来也是他的能力。
对方都能这么考验他,林郗淮怎么不能还回去。
说能当贝斯手的年轻男生上来和他们握了握手:“你们好,我叫盖伊。”
林郗淮和秦洲晏与他交换了一下姓名。
酒馆很大,留给前面演出的空间也是。
有时会邀请乐队过来演出,没有时可由客人自由发挥。
林郗淮看了看那把纯黑的电吉他,色泽漂亮,尾端的造型像是恶魔的两个角。
只是到底是公共使用的乐器,比起今天乐器店里看的要差一些,但对一场即兴表演来说,基本的效果都能呈现。
林郗淮试了试音,确认可以正常使用后,他抬头看去,就见秦洲晏从工作人员那边出来,和盖伊说了几句话,对方点了点头。
他走近了些,只听到秦洲晏道了声谢:“等下你那桌的酒我请客。”
林郗淮还没多问,看到他过来的秦洲晏开口道:“来选曲吧。”
他只得先把疑问放在一旁。
林郗淮问盖伊:“要当主唱吗?”
盖伊摇摇头:“不不不,我只能纯当贝斯手。”
贝斯的拍子有时和主旋律节奏不同,贝斯手当主唱要求更高,很考验基本功。
林郗淮又看向身边的秦洲晏,秦洲晏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不舒服,是不是你之前感冒传染给我了?”
他咬牙:“……都过去多少天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三人就决定好了所有。
本就是一场临时合作,林郗淮觉得自己和秦洲晏都不一定有这个默契,何况还有个完全的陌生人。
不出问题很难,全看临场反应。
三人上了台,各自就位。
台上的光线黑暗,林郗淮站在立式话筒前,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秦洲晏带着笑意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林郗淮看到他的无声口型:“have a good time!”
下一刻,头顶明亮的光束打在三人的身上,面容也看得愈发清楚。
他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可看到对方的动作,却蓦地有心中一松的感觉。
对方就像是现在正身处的鼓手角色,是一首曲子中的稳定核心。
林郗淮看向下面的人,凑近话筒语调轻松道:“have a good time.”
话音落下的瞬间,明亮电吉他声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瞬间穿透整个室内空间。
竟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听客,引得人心里蓦地一震。
随即而来的就是热浪席卷的欢呼和尖叫。
也是这时候,众人也才深刻体会到之前秦洲晏口中所说的“交互感”是什么意思。
播放出来的背景音乐和现场演出是天壤之别的两种体验感。
一瞬间就能将所有人的情绪点燃到极致,引起更汹涌的澎湃。
分明是带来了喧天的热闹,青年神情依旧是冷淡的,但是手中弹奏的节奏感却步步加强,带着强烈的紧促感。
唇间吐出的歌词含义直白又热烈,和整体的气质极具反差,莫名蛊人的性感。
对下面坐着的人来说,是一场远远超过期待的演出。
先不提三人容貌都极出众,在互相融洽的同时又各自彰显着个人的性格特色。
和谐又具有强烈的记忆点。
节奏感强烈的鼓声步步推进着高潮的冲上。
随着一声重击落下,乐器声骤然变得纯粹,是属于电吉他的一段独奏。
在青年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他两具光束暗了下去,独独留下了他的那一束。
秦洲晏带着笑意看着聚光灯下的林郗淮,今天对方穿着宽大的休闲牛仔外套,很浅的蓝色。
倒是和现在的氛围有些搭。
两只胳膊的袖子都随意的向上撸起。露出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拨动着弦。
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青蓝色血管明显的手在黑色琴身上显得愈发冷白。
冷光灯柱下,微垂头带着笑意看向吉他的时候,连额前的发丝都是发着光的。
秦洲晏已经过了喜欢出风头的年纪了,近年来行事越来越低调。
如果不是林郗淮,他可能不会上来。
但是他很喜欢看林郗淮出尽风头的模样。
所以他不介意在身后配合对方的演出,让他在聚光灯下听到更清晰的欢呼声。
从今往后与此有关的记忆不再是迫于形势逼自己学不喜欢东西的代表。
还可以是带着纯粹善意的欣赏、赞叹与喜爱。
是现在但凡有一瞬间产生的享受与肾上腺素的上升。
正想着的时候,就连秦洲晏都没想到,众目睽睽下,林郗淮转身朝向了他。
或许,还有他。
第34章
两人所处的位置一明一暗,林郗淮没有疑惑为什么对方的灯暗了下去。
他只是在想,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太亮了。
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他知道,秦洲晏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可惜没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情绪。
林郗淮笑了,他垂头看着被自己拨动的弦。
后退一步,转身再次回到了聚光灯的正中心。
最开始,他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上来。
他看到了下面的热烈反应,感受到了纯粹的赞扬和夸许,身旁盖伊的情绪也是独属年轻人的那种高涨和疯狂。
一场表演本应有的表现能够被完全展现出来,是一件非常尽兴的事。
林郗淮承认,这一切确实让他心情不错。
在处于热闹之中并完美的融进去时,几乎不会有人不被此刻的氛围所感染。
林郗淮还记得上一次演奏是很久之前。
在一场私人聚会上,一个玩乐队的富二代差一个吉他手。
那时的林郗淮一无所有,任何机会他都要抓住。
于是他自荐,站上了同样的位置。
真是一场折磨又漫长的表演。
对一个即兴组成的团体来说,能力参差,默契也实在不足。
全程他都在想办法救不同人的场,让这个演出不至于显得太过糟糕扫兴。
注意不能做得太明显,努力去给那个富二代创造高光,不能抢了风头。
结束后,还要说一番体面的话,做出正面的评价。
看似一场轻松的表演,脑子却全程都在高速运转。
好累。
其实没有任何人好怪的,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没有必要过多纠结。
只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心思深沉,太过于蝇营狗苟。
于是演奏这件事本身及它的象征,都变得更不美妙起来。
而现在,林郗淮获得了一场无所顾忌的表演,确实很痛快。
只是多年的印象不是一场表演可以随便逆转的。
直到他转过了身。
他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促使了他的行为,但他想看看秦洲晏现在是什么模样。
而这一段独奏没有歌词,是他唯一能够转身的机会。
然后,他看到对方头顶熄灭的灯。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林郗淮重新回到话筒前,朝着下面笑了笑。
那是能够跨越审美差异给人带来绝对冲击的一张脸,况且他正熠熠生辉。
于是引起了阵阵骚动。
众人不知道那短暂的转身对视发生了什么,却隐隐觉得台上正中心的青年在半程曲后不显疲态。
仿若冷霜被周围的热浪融化,整个人的状态反而愈发好。
一首曲子的高潮持续推进。
如果说之前只是技巧上的精湛与彻底发挥,现在的他似乎才是大胆放开情绪,真正的全身心沉浸。
林郗淮想,这可是和秦洲晏共同的一场演出。
仅仅只是用“应对”的态度可不行,合该拥有更极致的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