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行过了册封礼,银惜便是大周朝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了。
她不能否认,看着安贵妃跪在她面前,她确实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她便又忙起来了:檀溪使臣进京了。
檀溪位于大周南方,一向与大周不甚亲密,也不知道他们派人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既然是一国使臣远道而来,自然不能轻慢了,银惜安排宴会,很是忙了一阵。
重华殿。
今日是檀溪使臣进宫的日子,宴会办的不大,只有帝后及宗室亲贵可以出席,但皇后病重,便由银惜代劳了。
檀溪使臣身后跟了几名侍从,以及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那少女望着殿中富丽堂皇的装饰,有些新奇。
檀溪使臣行了檀溪的礼,道:“代国主问大周皇帝安好。”
他的官话说的很好,若非长相和大周人有细微的差别,再加上檀溪特色的打扮,真认不出他不是大周人。
祁栩微微颔首,道:“也代朕问你们国主安好。”
“是。”使臣恭敬道,随后又介绍了他身旁的少女,“这是我国国主和玉蕊夫人的女儿,月夕公主。”
听到玉蕊夫人,祁栩微微一怔,他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她,但她的样子他已经不记得了,也无法把她的女儿和她的样子对比。
月夕行的却是大周的礼,“见过陛下。”
“平身,一路行来,可有不适?”祁栩语气温和了些。
月夕摇摇头,“并无。”
那使臣看看他们,微微笑着,随后他们坐下了,只欣赏着殿中歌舞。气氛倒是融洽。
银惜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下首的宗亲们。今日人不多,祁楹,楚相吟,两位长公主的驸马,以及……顾函。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函也不避讳,朝她举杯,轻轻一笑。
银惜很想对他翻个白眼,但是她忍住了。
宴席过半,那使臣又出声道:“陛下,在下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他吸引了,祁栩打量了他两眼,便问:
“何事?”
“我国国主一向想与大周永结同好,故而,国主特遣在下来到大周,希望大周皇帝能够割爱,允一位公主与我檀溪结亲。”
他话音刚落,殿中便是一片寂静,众人神色各异。
和亲?可檀溪是蛮夷之地,哪有女子愿意嫁去檀溪,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呢?
“使者这话差矣,两国同好,不一定就要嫁公主。”祁楹率先开口,他虽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显然是极其厌恶檀溪的请求。
这些宗室亲贵,家中有适龄女儿或是姊妹的纷纷附和,毕竟,皇上若是同意,他不舍得嫁自己的女儿,可不就要轮到他们的女儿了吗?
那使者笑笑,并不退却,反而还道:“陛下,此事早有先例,且我国太子刚刚成年,希望陛下可以嫁一位嫡亲公主到檀溪做太子妃,若此事能成,檀溪与大周便不止是毗邻,而是至亲了。但若大周不同意,岂非是要伤了和气?”
他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怕不只是伤了和气那么简单,而是要打仗了。
宗亲们又是一愣,这檀溪国主竟然如此大胆,和亲不算,还要嫡亲公主和亲。不过,若是选太子妃,这也算不得一般的和亲了,毕竟太子妃未来是要做檀溪的王后的。
银惜侧头看向祁栩,见他沉默,似在思考,心头便是一沉。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没当场拒绝,而是考虑,就是很有可能同意了。
可是,若是和亲,他的女儿只有宜瑶足岁,玄瑶还差一岁及笄,姐妹也都成婚了……
难不成真要宜瑶去和亲吗?
“此事再议。”祁栩端起酒杯,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
银惜的心又是一沉。
月夕也在这时抬头看了看他,微微皱眉。
宴席结束,回到昭阳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银惜没忍住问他:“陛下当真要将女儿嫁到檀溪吗?”
祁栩一伸手揽住她,轻叹,“朕还没想好,但朕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
“大周自陛下登基以来海晏河清,许久不曾打仗,怕是那些小国都以为我大周软弱可欺,所以才会有嫡亲公主和亲这样的要求。”
银惜冷笑,“臣妾以为,皇上定不能答应,还要给檀溪施压,让檀溪明白,大周不是好惹的。”
祁栩轻声问:“是为了大周,还是为了宜瑶?”
“为了大周,也为了宜瑶。”
“……嗯,朕知道了,睡吧。”祁栩说罢,率先闭上了眼睛。
银惜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日,祁栩到了飞雪轩。
景昭仪出门迎他,低头行礼:“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平身吧,青鸿呢?”
“已经让乳母去叫了,皇上先喝杯茶吧。”
祁栩应了一声,端起茶杯,尝了两口。
“茶不错。”
“皇上喜欢便好。”景昭仪笑得温婉,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问:“嫔妾斗胆问一句,昨晚的事……皇上是怎么打算的?”
昨晚,自然便是檀溪求娶嫡亲公主一事了。祁栩又喝了两口茶,才问:“你怎么看?”
景昭仪笑笑,道:“依嫔妾看,这倒也不算坏事。檀溪既然是要娶太子妃,那便不算是一般的和亲了,若能成,也是一桩美事。嫔妾相信,不管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都是愿意为了两国交好出嫁的。”
她说的倒也没错,用一个女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动用军队,劳民伤财,生灵涂炭。
祁栩沉吟了片刻,到底没说什么。
朝堂之上,也是一半赞成一半反对,吵的他头疼。
这般过了几日,也没个定论,反倒是玄瑶来找了他。
她一进来,就扑进他怀里痛哭。
“你哭什么?”祁栩无奈,有些头疼。
“儿臣、儿臣听说父皇要同意那檀溪国的请求了,可是儿臣还小,还想在父皇膝下尽孝。父皇,你不要把儿臣嫁到那种蛮夷之地……”
她哭的可怜,祁栩自是心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从哪听说朕要把你嫁到檀溪了?朕怎么舍得。”
“真、真的……”玄瑶这才止住哭泣,仰起头看他,脸上泪痕未干。
祁栩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
玄瑶顿时破涕为笑:“父皇对玄儿最好了。”
祁栩只是笑笑,又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