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惜站起身,一步步朝着他走过去,一直到他面前才停下。
他抬眼与她对视。明明只是一瞬,却似沧海桑田般漫长。
银惜眼眸微动,她伸出手,摸上他的胸口,感受着那颗心剧烈的跳动。
祁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再忍不住心中汹涌翻腾的思念与爱恋,将她拉近自己,只隔了一寸的距离,他哑声道:“其实我很想你。”
“我知道。”银惜说着,主动凑近,轻轻贴上他的唇。
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饱含思念、情意,却不带半点欲望。
半晌,祁栩微微退开,将她的头扣在自己怀中,轻抚她的发丝。
心头缺失的那一块终于补齐了,他从未如此满足。他很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人生得此一爱妻,足矣。
银惜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原本慌乱的心绪竟莫名平和下来。
他会赢的,一定会的。
一刻钟后,有一小队叛军到了昭阳殿门口,领头的正是祁栎。
祁栩听到声音,低声吩咐银惜:“去屏风后待着,别出来。”
“嗯。”银惜轻应一声,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叛军推开了昭阳殿的门,走进来的有两个人。
前头的人,气宇轩昂,高大俊美,正是祁栎。
祁栎身后的素衣男子身形纤瘦,一张脸灿若桃花,却是怀筠安。
祁栩的视线幽幽扫过,落在怀筠安的身上,“朕自认待你不薄。”
怀筠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可是我的妹妹死在了后宫。若不是你,她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祁栩沉默。
“无话可说了?”怀筠安冷着脸,慷慨陈词:“你宠爱她又不能护她周全,让她被人算计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心灰意冷,身体孱弱而亡。既然你当不好这个皇帝,就不要当了!”
银惜听到这些话,不禁扭头搁着屏风朝他们看了一眼。
当年怀筠安的妹妹,肃德贵妃怀筠素之死,她也推了一把,但怀筠素失子和疯癫,她并未参与。
祁栩冷笑几声,道:“你到底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荣华富贵,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若不是你们催她怀孕,她怎么会用那样伤元气的方子。你背叛朕,不过是因为朕不再给你更多的权力,不再提拔你们怀家。”
怀筠安被戳中心思,一时恼怒,但却是无言以对。
见他这样,祁栩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玩世不恭地道:“赵梓呢?朕怪想她的。”
祁栎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他对身边人说:“让王妃过来。”
说完,他又看向祁栩,鄙夷道:“知道你要见她,本王特意带了她进宫,还有一位故人。”
面对祁栎的嘲讽鄙视,祁栩却只是理一理身上的玄色龙袍,静静地看着他。
不久,赵梓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赵莹和公孙月。
祁栩笑道,“梓儿可好?这几日过得如何?祁栎对你好么?”
赵梓随手拨弄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冷漠道:“本王妃很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大不了一死。梓儿又是为何要造反?”
“夫君才是做皇帝的最佳人选,只有夫君,才能将大周治理得好。”赵梓唇角荡出一个笑容,温和柔顺。
祁栎搂住赵梓,挑衅地看向祁栩。
这一幕有点幼稚,祁栩并不想理。他若是想,有几十种法子叫祁栎挂不住笑。
只提柳成雪就是了。
他闲适的目光扫过赵莹和公孙月,微微一顿,“你们又是为什么要背叛朕?”
赵莹仍作妇人打扮,娇艳的容颜有些憔悴,便上了浓妆遮掩。
赵莹已经许久没见他了,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视线都黏在祁栩身上,听到他问,便露出一个甜美幸福的笑:“姐姐不爱你,可是我爱你,只要你不再是皇帝,你身边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女人跟我抢你了。马上,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公孙月慵懒地勾出一个笑容,像念台词一般说:“王爷答应过,只要助他登上皇位,他就帮助我父亲成为愉国的王。届时,我就能以愉国公主的身份,嫁给王爷做他的皇贵妃。”
“你还真大方。”祁栩微微歪了一下头,问:“那皇后呢?”
他口中的皇后自然不是假定祁栎登上皇位后的皇后,而是现在的皇后,柳成雪。
“闭嘴!你不配提她。”祁栎霎时冷下脸,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当了这么长时间皇帝,也该过完瘾了,该让本王当当了。”
尤其是,让他做了雪儿十几年的夫君,他该死!
祁栩端起面前的茶杯,拿起盖子,想要喝一口茶,却又突然停下,道:“茶凉了。”
祁栎眼中漫起狂傲:“人走茶凉,七皇弟,认命吧。”
这个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时间快到了,祁栩便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面色冷漠地把手中茶杯狠狠地摔下去,茶杯碎裂,发出刺耳的响声。
殿外喧闹的声响突然大了起来,祁栎脸色一变,问:“怎么回事?”
祁栩随手摸着鬓边的头发,笑着反问:“四皇兄猜猜这是怎么回事?”
祁栎也不是蠢人,此时自然反应了过来,他看向龙椅之上的祁栩,眼神阴鸷:“你还有后手?”
“川南军。”祁栩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便不再说话,只静静欣赏着祁栎脸色大变、怒意勃发的模样。
“你竟然偷偷将川南军调回了京城?!”
川南军驻守大周南境,常年与檀溪、木叱等国交战厮杀,是大周的精锐部队,这样一支军队入京,他竟然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你都能调动青州守军和愉国军队偷偷入京,朕为什么不能调川南军进京?”
祁栎在朝中这许多年,明里暗里攒下了许多势力,从青州直到京城,一路都有他的人。
于是他便沿着这条路,将自己豢养的私兵、青州守军、这些年来收服的其他州府府兵、愉国大军以及……先帝为他留下的一支镇北军一齐偷偷领到了京城。
大周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支驻军,祁栎手握镇北军,柳大将军掌着抚西军的兵符,剩余两支都在祁栩手中。
驻军不能轻动,是以他们调动进京的也只是一半罢了。
祁栎的叛军原本只对上京城驻军胜算还是很大的,但川南军的加入,让局势又扑朔迷离起来。
若柳大将军没有参与谋反,祁栎便几乎没有胜算,若参与了……鹿死谁手就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