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昭阳殿,银惜与宜瑶并肩走着,宫人们远远地跟在后面,一时倒没有人说话。
良久,宜瑶才开口:“母妃,我也没什么可以给四妹妹的礼,这只镯子,若不嫌弃,您便收下吧。”
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温润的白玉手镯。
“母妃怎么会嫌弃你。”银惜伸手接过,笑道:“不去看看她吗?”
“不了。”没有意义的……那才是母妃的亲生女儿,才是大周真正的公主,而不是她这样的冒牌货。
见了,她怕她会控制不住的嫉妒她。
“母妃,这次……若非是李大人,我怕是要葬身檀溪了,我知道,他是母妃安排的。”宜瑶顿了顿,感慨道:“终是母妃又救了我一次。”
小时候,母亲死了,她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但那时候也没觉得有多苦,仔细想想,不过是珠雁和母妃两个人在尽心尽力地护着她。
后来,她也疑惑过,为什么母妃不在她身边了,但那时的她不懂母妃的良苦用心。
如今懂得了,母妃也有了自己亲生的女儿。到底,她与母妃是渐行渐远了,现在的她,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母妃相处。
索性还是出宫,自己一个人过吧。
“他帮了你就好。”虽说李弦喑是自愿去的,但这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又帮了她一次。
“女儿很感激他,但他也……”宜瑶轻轻一叹:“他的轻功很好,如今却废了。”
“废了?”银惜一怔,什么意思?
“母妃还不知道吗?他为了救我,废了一条腿。”宜瑶神色黯淡,眉宇间满是愧疚。
“……我、还不知道。”竟然……废了一条腿吗?
宜瑶摇头苦笑:“大夫说治不好了,但是我还想给他找找别的郎中,万一呢?”
“你让人去太医院把容太医叫去给他看看吧。”容秦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能排到前三,若是他也说没法子,那就是真的治不了了。
希望……还能好起来吧。
“多谢母妃。”宜瑶笑笑,从袖口中拿出一物,“这封信,是他托我交给母妃的。”
银惜愣了片刻,迟疑着伸手接过,妥帖放好,“好,我会看的。”
“那儿臣告退了。”
宜瑶走后,银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回了映月宫。
寝殿之中,她屏退下人,拿出了那封信,仔仔细细看过。
信中写着:娘娘,微臣此后,应不会再留在宫中,不能与娘娘有所助力,望娘娘原谅。
微臣无碍,娘娘的赏赐足够微臣后半生过得富足,娘娘不必挂心。宫中形势多变,幸而娘娘有皇上爱护,必能扶摇直上,一生顺遂。
望娘娘珍重自身,闲时保养,勿骄勿躁。
此生能得娘娘赏识,幸矣。
——李弦喑
银惜逐渐攥紧信纸,片刻后轻叹一声。她站起身,点了烛火,将信纸凑过去,火舌舔舐上信纸,不过瞬息就蹿了上去,她松开手,信纸落在瓷制的纸篓中,很快烧成了灰。
“星北。”
星北匆匆而来:“奴婢在。”
“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补品,送去宜瑶那儿。顺便问问容太医,李大人的腿,能不能治好。”
“是。”星北一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银惜慢慢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有一只翱翔的雄鹰,就那么静静躺在角落,她拿出来,放在手心端详。
这是李弦喑在她当初怀青霖时送的木雕,她收了随便放在这里,一直没去注意过。如今再看,其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用帕子将上面的灰擦掉,摆在了梳妆台上。
终是她对不起李弦喑。
晚间传来消息,容秦说李弦喑的腿已废,神仙难治,银惜知道后,沉默了许久。
……
几日后,昭阳殿。
“父皇。”玄瑶提着裙摆,快步走近。
祁栩停笔,抬头望她一眼,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你父皇?”
“瞧父皇这话说的,儿臣每天都有空,可是父皇总不是一个人,儿臣不好打扰罢了。”玄瑶不满地扁了扁嘴,凑到他身旁,“父皇,您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喜欢儿臣了?”
这么多年,父皇只有三个女儿,三妹妹早夭,她便还是父皇最小的女儿。
如今添了四妹妹……父皇如珠如宝地宠爱着,是不是就不在乎她了?
“说什么傻话,你是朕的女儿,朕岂会不疼你?”就算有了明柔,玄瑶也是他唯二的女儿,还是他的长女,如何不疼?
“真的吗?那儿臣有一件事想求父皇,父皇能不能答应儿臣?”玄瑶眨了眨眼,期待地盯着他。
祁栩挑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您先答应儿臣嘛~”玄瑶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只要不太过分,朕自然答应你。”
“儿臣……相中一个人,想求父皇把他赐给儿臣做驸马。”
玄瑶说到这里,微微红了脸。
祁栩一怔,他原以为她也就要些珍宝,再放肆些就是要出宫,却没想到,她竟然在外面给她找了个女婿回来?!
“是什么人?!”
看他生了怒气,玄瑶忙道:“父皇,他、他也是有军功的人,如今官至五品了,又才二十四岁,也算是年轻有为,而且……儿臣有一次偷溜出宫,遇到歹人,就是他救了儿臣。父皇,儿臣真的很喜欢他,您就成全了儿臣吧!”
“朕早说过不让你随便出宫!”祁栩怒道:“要是没人救你呢?你怎么办?”
玄瑶有些心虚,讪讪道:“那不是被他救了嘛……”
祁栩冷笑:“就因为这个,你就喜欢他了?你怎么知道他救你不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这还不算,他二十四岁了,若真是个好的,早娶妻了。”
什么东西,比他的女儿大了整整九岁,还妄想娶他的女儿?
“父皇!他说是要先立业再成家,您怎么能这么想他!”
听到她向着那人,祁栩更是不满:“这还没怎么样,就把你迷成这样了?你去让他来见朕,朕倒要看看他是什么天仙下凡!”
“父皇~”玄瑶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说:“其实这个人……你认得的……”
“朕认得?谁?”祁栩没好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