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从昨天到现在,网上说什么难听话都有。被骂的最厉害的是宋央,尽管他在社交平台解释自己不是罪魁祸首,但还是被批得狗血淋头。他百口莫辩,简直憋屈到极点,联系白逸舟依旧没有任何解决方案。况且,宋央一直试图隐瞒自己是私生子的这件事也被扒了个彻底,引来一片骂声。他精心维护的名声在一朝一夕间崩塌,想到未来进入娱乐圈后将会永远背上这个说不清的污点,宋央气得躲在房间不敢出门。如果仅是这样宋海宁不至于如此恐慌,他有钱,可以养宋央一辈子,以后将他推上神路的高位,凭着他自己的本事同样可以风光一辈子,但谈斯理居然直接出手抢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市政项目。这不是被骂几句那样小打小闹的事,这是直接要了宋海宁的半条命。谈斯理行动迅速,同时还向神路的几家上游公司施压。江谈两家行动一致,有些人听见风声跑得飞快,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就有两家和神路曾经合作愉快的企业,话里话外有了想要毁约的倾向,让宋海宁怎么能够不着急。他是真的想不到,路饮和谈墨已经断联多年,谈家居然能够维护他到这种地步。宋海宁承认自己太过大意,放松了警惕,他想找谈斯理当面道歉,但因为无法见到他,所以只能来医院找路饮。只是他一向高傲惯了,做不出对路饮低声下气这件事,况且路饮也有神路的股份,他们是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神路是你妈妈留下的公司,是她毕生倾注的心血!”宋海宁大力拍桌,两眼闪着精明的光,相信路饮不会无动于衷,“退一步讲,你手上持有公司那么多股票,股价下跌,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路饮撑着下巴,好整以暇:“所以你想让我替你求情?”宋海宁道:“是为我,也是为你,为你的妈妈!如果路玫在世,一定不会希望神路落得这样的下场。”路饮看向他的眼神冰冷:“你还有脸提到她。”宋海宁:“抛开我们之间的恩怨,在利益上,我们都是共同体。路饮,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跟钱过不去。”路饮:“如果我说不?”宋海宁露出想要掐死他的表情:“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如果放任谈斯理这样下去,你会损失多少东西!我不信你舍得!”路饮并不表态,宋海宁瞪大眼睛和他对视,粗喘着气,过了片刻却突然放肆笑起来,抛森*晚*整*理出最大的底牌:“路饮,你说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对外宣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网上会是什么反应?”路饮脸色不变:“你在威胁我?”“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是事实。”宋海宁皮笑肉不笑,面容狰狞,“我和路玫的婚姻存续期间你才出生,他们要是知道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是你妈妈率先出轨背叛我,所以我才有了宋央,宋央不是什么私生子!你才是私生子!”路饮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阴郁。难得见到他失控,宋海宁见状得意笑起来,他的双眼恶意满满,心中大喜,觉得自己今天来见路饮的目的已经达到。以路饮的孝心,一定不会允许路玫站在风口浪尖上。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路饮突然抓住他的衣领,一言不发地拖着他往阳台走。经过一天恢复期,他力气很大,养尊处优的宋海宁居然无法挣脱他。宋海宁被他拽到了阳台边缘,半边身体悬在栏杆外,眼中惊恐惧现。“你,你,路饮。”宋海宁声音颤抖,难以置信,“你干什么!你想推我下去?别忘了,这里全都是监控,你要是弄死我,你也躲不掉,路饮!”路饮用手肘压住他胸腔,微微施力,宋海宁的身体悬在半空摇摇欲坠。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只要路饮一放手,他就会彻底地从楼上摔下去。宋海宁抖得厉害。十四楼,下面就是深渊万丈,他对上路饮深不见底的黑眸,突然意识到,路饮这是在和他玩真的。他不敢赌。路饮面无表情地欣赏他此刻懦弱的恐惧,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这才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了笑。他把宋海宁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满身的狼狈样。“如果你再敢用我妈妈威胁我。”他蹲下身,和他平视,“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我从楼上扔下去。”宋海宁捂住起伏不定的胸膛,神情恍然,路饮站起来用脚尖踢他的小腿,语气冷酷:“滚出去。”“路饮!”宋海宁气急败坏地怒吼,但他到底是怕了,不敢再这样惹怒他,缓了一会就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人到中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退缩了,害怕一个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兔崽子,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宋海宁有点儿腿软,一瘸一拐地走出去,路过拐角他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屈膝背靠墙壁,呼吸轻微。是谈墨,谈墨的半边脸藏在阴影中,神色不明地朝他望来。有一瞬间,宋海宁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呼吸一窒,吓了一跳,定眼再看,这才认出眼前就是谈斯理的宝贝儿子谈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病房,藏在这儿,又到底听到了多少他和路饮的对话。宋海宁眼珠一转,想要说点路饮的坏话:“你就是谈墨吧,哈哈,小时候叔叔还抱过你,你都看到了吧,别被我这个儿子的表面欺骗,他就是个……”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谈墨一脚踢翻在地上。这用力的一脚正中他胸口,让宋海宁四脚朝天,像乌龟一样无法翻身,硬挤出的那点和蔼笑容僵硬在他的嘴角,他的表情难以置信。谈墨瞥了眼半死不活的宋海宁,不再理他,他直白的目光穿过夕阳的余晖,落在不远处路饮的脸上。路饮还没收起他的戾气,紧抿唇,神情紧绷而戒备,这是从未在谈墨面前展露的一面,却让谈墨的心脏在瞬间被引线燃爆。还真是,还真是。谈墨无法形容这种身体酥麻的感觉,但不妨碍他认为路饮这样酷极了。一旁的宋海宁蠕动唇瓣,挣扎着还想说句话,谈墨却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他。他直勾勾地盯着路饮,目光在半空和他粘连,虽然分明在和宋海宁说话:“你刚才挑拨离间,是想让我讨厌这样的路饮?不,你错了。”“即使这样,我只会觉得。”谈墨顶了顶他的后槽牙,对着路饮笑得暧昧,“哥哥真帅,好喜欢哥哥。”耀眼得让他移不开视线,怎么舍得害怕他。第六十五章 宋海宁的身体剧烈抖动了起来,差点背过气去。他今天简直背到极点,接连挨了小辈两顿打,又听到了谈墨这样护短的一番话,心中憋了股气无处发泄,不上不下。但他敢对路饮颐指气使,却没勇气真的和谈家为敌,深知谈石集团是他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望而生畏。宋海宁权衡利弊还是选择忍气吞声,自己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病房。等他一消失,谈墨大步朝路饮走去。他步幅大,走路带风,衣角掀翻茶几上的杯具。路饮手扶栏杆,那双一向被谈墨夸赞漂亮的眼此刻看起来并不温柔,眼底戾气未消,面无表情地目睹谈墨靠近。谈墨将掌心试探地覆上他手背,慢慢掰开他紧握栏杆的手指,见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语气心疼:“松开。”他说着突然用力一拽,路饮踉跄前冲,撞上他胸膛。谈墨的掌心抵住路饮后脑勺,不顾他轻微的挣扎,将他按向自己。路饮被迫把脸埋进他胸口,嗅到他衣角的熏香,在一片无法目视的黑暗中,清晰听到谈墨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从谈墨掌心开始传递的灼热温度,将他刚才面对宋海宁时积蓄的冰冷悉数融化,路饮也跟着迷迷糊糊烧了起来,身形静止不再挣扎。谈墨垂眸落在他侧脸,目光不由分说地紧锁他:“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一个人面对,你不需要做那些。”“路饮?”路饮过了会才慢吞吞地回:“我知道了。”得到他的保证,谈墨松开手中的力道,路饮从他胸前起身,退后了半米距离深深望进他眼底。清河二月的天已经全黑了,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光仿佛和他眼中的光亮融为一体,谈墨和他静静对视几秒,突然伸手覆上他双眼。路饮的睫毛在他的掌心下轻轻颤栗。“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突然失去视线,听觉在此刻格外灵敏,整个世界只剩下谈墨的声音,“每次你用这双眼看我,都想把所有东西送给你。”路饮笑了笑:“甜言蜜语。”谈墨:“不是哄你的话,你不相信我?”这次路饮静默了很久,才轻勾起唇角,说:“相信。”在医院住到第三天,医生终于允许他出院,明天就是除夕夜,谈墨帮他收拾东西,径直带着他回了蓝湖跨年。相比于冰冷的清河郡,蓝湖被装扮得喜气洋洋,四处可见过年的氛围,谈照国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迎接他们到来。这天的晚餐因为顾忌着路饮的身体状况,他特意嘱咐厨房做得清淡点,餐桌上谈墨对路饮眨眼,用口型和他交流:“看吧,我爷爷最喜欢你。”转眼就到了除夕当天。除夕夜有守岁的传统,但谈照国几月前生了场大病,熬夜伤身,早早就上楼去睡了,留下他们和谈斯理三人坐在沙发。后来谈斯理借口有事,并没有在客厅久留,将空间让给了他和谈墨。接近凌晨时,谈墨拉着路饮去了屋外。推开大门,冷意扑面而来,谈墨把手递给他,路饮牵住后又一起揣回了温热的羽绒衣兜。今天除夕夜,阿姨们回家度假,诺大庄园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影,两人并肩往前走,沿途路灯拉长他们叠在一起的投影。风吹过,树梢的灯笼摇摇晃晃。昨天清河下了一场雪,积雪被人轻扫过,厚实地堆在路两边。清河地处南方,这雪下得实在罕见,路饮停在一棵银杏树前,抖动它几乎被积雪压弯的枝桠。雪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梢和眉间,路饮伸手掸落那些雪,突然意识到身后的谈墨已经很久没出声。他对危险的敏锐度一向高,立即下意识转身,就见谈墨手捧一颗直径大约十厘米的硕大雪球,正跃跃欲试地准备朝他扔过来。路饮来不及躲避,雪球砸在他肩膀,让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两三步。“谈墨,你这样很幼稚。”路饮做了一个休战的手势,跟谈墨抱怨这样你会弄脏我的衣服,但谈墨半蹲在地上,仰头对他笑得嚣张,同时迅速抓起地上一团雪,草草捏成一团不实心的球,又朝路饮的身上扔了过来。路饮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干,躲避不及时,被他砸了个正着。雪球这次砸在他脸上,松散的雪糊住路饮的眼睛,又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至下巴。路饮有点儿被他砸懵了,双手摊开愣在原地,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得不行,一点都不正经,但谈墨似乎很喜欢。好吧,看他笑,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路饮?”谈墨逐渐朝他走近,右手试探地在他面前挥了挥,自言自语,“怎么没反应,不会真被我砸傻了?”话音刚落,他的脸上突然挨了个飞来的雪球,他离路饮很近,根本躲不掉这种近身攻击,被他砸得措手不及。谈墨微愣后用掌心抹去脸上残留的雪,语气揶揄:“刚才还说我幼稚,你也没有那么成熟。”路饮抓了把雪站起来:“这里只有你和我。”谈墨挑眉:“所以?”“所以感觉还不错。”话音刚落,路饮就把手中的雪球扔向他,谈墨迅速躲避,随即弯腰去捡地上的雪。他们闹了好一会,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的烟花爆燃声阻断了他们打闹的动作。蓝湖不在禁放区范围,零点的钟声刚敲响,路饮头顶深邃的黑色天空,被五彩的烟花照得一片明亮。他站在漫天盛放的烟花下,扔掉手中的雪,仰头看向那片夜空。不同颜色的光影在路饮脸上交错,他双眼明亮,定定地注视了几秒,和谈墨说:“好漂亮。”谈墨下意识看了眼腕表时间。“新年快乐。”但路饮已经比他更快一步说出口,谈墨也回他一句“新年快乐”,不管不顾地大步上前,还没得到路饮允许,已经自作主张地将他拥入怀抱。他微弯下身体,将下巴靠在路饮的肩膀,路饮很快回抱住他,这一刻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共同聆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燃声。直至汹涌的喧闹慢慢平息。“我想亲你。”谈墨突然开口。他伸手将路饮额前的刘海往后梳,深深注视他的眉眼片刻,低头时高挺的鼻梁撞上他脸颊,气息和他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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