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一件非常想要收到的礼物。”路饮毫无征兆地开口,“你能给我织一条黑色围巾,我是说,你自己。”谈墨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路饮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因为长辈的疼爱而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劳累的活计,现在路饮却要让他亲手织围巾。路饮问:“你不愿意吗?”他用这种可怜的语气说话时,就算想要星星谈墨都愿意给他跑天上摘,根本没办法拒绝:“当然可以。”接下去几天,路饮给谈墨订购了一辆黑色机车。是国内少见的昂贵车型,全球限量款,上千万的价格,这个售价在机车中实属天价,经销商加急从国外调用了现车,过几天就能送到他手中。销售在电话里和他沟通购买细节,正值课间,路饮拿着手机来到走廊接听,身后吵吵嚷嚷,他并未注意到从远处走来的以江泊烟为首的一大帮人。江泊烟其实只是路过。他前几天被路饮狠狠驳回了面子,亲手送出的请帖被当成垃圾毫不留情地扔掉,在这之后再次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再做这样愚蠢的傻事。但他此刻看到路饮,目光就黏在他的身上移不走。他竖起耳朵,从纷乱的吵闹中辨认路饮的声音,听到他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这是生日礼物,它很重要。”生日礼物?江泊烟的大脑“嗡”得一声响。“嘘。”他立即朝身后的朋友使了一个眼神。可惜还没等他听到更多关于生日礼物的细节,路饮跟销售的电话已经结束。路饮转过身,对上江泊烟若有所思的视线。江泊烟的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嘴角的笑容放大,很莫名其妙。路饮绕过他离开,很罕见的,江泊烟没像以前那样故意不让,甚至于,他将身体紧贴着墙角,好让路饮能够走得更顺畅些。他的那帮朋友见他这副窝囊反应,顿时没了声音,面面相觑。江泊烟目送路饮走进教室,回头看到朋友疑惑的眼神,后知后觉,语气不快:“看个屁。”“你对路饮对态度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他们很早之前就开始隐隐有这种感觉。江泊烟心知肚明他们想说的话,立即打断:“我只是不想和他一见面就吵架,我没有那么无聊。”“好吧好吧。”又有人斟酌地询问,“路饮刚才说的那个生日礼物,不会是送给江哥你的吧,是机车!”江泊烟得意洋洋:“当然是送给我。”因为宋央那边一直没有路饮是否出席生日宴的准信,所以他让他爸再次对神路施压,这件事不久后路饮果然开始私下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虽然其中或许有些逼迫的成分在,但江泊烟觉得自己并不在意。只要路饮能够出现,那还不是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一人羡慕道:“路饮应该做了不少功课,居然还是你最爱的那款仿赛机车,就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一辆,没个千万都下不来,他这次可真是花了血本了!”江泊烟太爱听这话,控制不住这种通体舒畅的愉悦情绪,几乎脚不沾地地插兜走远,心情像气球那样轻飘飘地膨胀了起来。路饮其实没有那么不重视他,他在心里想。生日会上,他也要送路饮一份回礼。路饮并不知道自己的那通电话已经被江泊烟脑补成另一番场景,之后几天他忙着学业和处理公司的工作,直到来到生日前一天,他把机车停在别墅的车库,按照销售人员给出的建议,欺骗谈墨去车上给他拿一份遗忘的文件。谈墨如计划中那样,一直没有回来。路饮下楼找他时,看到谈墨跨坐在车上,正垂眸拨弄机车两侧前刹。尽管低头时刘海挡住他的神情,但从他身上散发的愉悦骗不了人。果然,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抵挡重型机车的魅力。谈墨今天穿的恰好也是一套黑白拼接机车服,骑士靴踩着地面,帅气的打扮和这辆蛰伏在角落的机车相呼应,光看这一幕就觉得酷得不行。他听到路饮的声音,立即抬头看向门口,小指慢悠悠地晃着机车的钥匙,朝路饮勾了勾手指。等路饮走近,他明知故问:“我的礼物?”路饮:“喜欢吗?”他没等到谈墨的答案,却见谈墨长臂一伸,不由分说把他抱紧。路饮猝不及防下被他拥了个满怀,视线一暗,下巴枕着他宽阔的肩膀,闻到谈墨衣角淡淡的香味。“先放开我。”“我会放开你。”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谈墨却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止不住地在他耳边低喃,“路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啊?”说话时,他的呼吸擦过路饮耳际,灼热的气息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谈墨的体温一向偏高,经由这个拥抱,路饮因为离开室内而开始冰凉的双手略微回温。在秋冬日里被拥抱,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但并不令人讨厌。只是几乎没有人再这样抱过路饮,他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有一些轻微不适,但谈墨身上的气息让他流连。在静谧到能够听到彼此强烈心跳的时刻,路饮从怀抱中抬头,一瞬间撞进谈墨深邃的眼眸,谈墨凝视他,浓密剑眉忽然挑起,露出一点痞坏的笑:“哥哥,我真的喜欢得不得了。”他从来不把路饮当哥哥,出生时间会有几秒误差,可能路饮并不是他的哥哥,但有时候又总爱这样喊他。如果谈墨对感情的阅历能够再丰富一些,他就会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分明叫做无师自通的情、趣。不用教,他天生就会用在路饮身上。第三十一章 转眼来到生日前夕,机车的相关手续已经办结,等车上完牌,谈墨就想带着路饮出门兜风。进入十一月中,清河气温骤降,路饮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黑高领毛衣,走到门外时还是觉得冷。夜间的风呼啸从他身边吹过,谈墨的声音混进风中,远远传来。“路饮。”路饮一抬头就注意到了他。外面降温得厉害,但谈墨看上去却不怕冷,他的体格一直都这样好得出奇,身上的机车服半敞,露出内里一截黑色背心。他长腿撑着地面,掀开骑行盔的镜片看向他,等路饮走近,就拎起另一只头盔递过去,说:“戴上。”厚重的全盔在戴上去的一瞬间,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路饮的呼吸都变得不畅。因为短暂地无法适应这种缺氧的感觉,等坐上谈墨的后座,谈墨跟他说抓紧时,他就下意识将身体向前贴上他的后背,双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谈墨穿得少,腹肌的形状分明。掌心烙印着他灼热的体温,谈墨低低地笑,身体轻震。猛烈的风声吞没谈墨的声音,路饮听不清他说话,将头盔的镜片掀起一角,风灌进来的同时,他的笑声跟着一起传进耳朵。“我买第一辆机车的时候,就发誓说,后座只能留给老婆。”路饮轻嗤:“所以我是你老婆?”“唔。”谈墨半天都没再说话,路饮觉得冷,又把头重新埋下。来到下一个路口等灯时,他感觉腰侧被谈墨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有点痒,不由抬头去看他。“有件事我很好奇。”谈墨目视前方,漫不经心拨弄着刹车,装作不经意地突然问,“同性恋根据体位区分上下,所以你是1,还是0?”任何私下的猜测都是对路饮的不尊重,所以他想直接问森*晚*整*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奇怪,每时每刻,他看到路饮的那张脸,就有一种难耐的情绪在心间荡漾。他对这个问题简直好奇得要命,无法想象路饮躺在床上的模样,那张脸上所有的表情,是否会因为这些事而融化。路饮沉默半晌:“你很想知道?”掀开的镜片下,他的长睫如鸦羽,眉眼浓丽,漆黑的眼眸倒映谈墨的身影。谈墨回望他,承认:“是。”路饮就说:“我是1。”乍然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谈墨盯着他看了几秒,舌尖舔舐尖锐的犬齿,正要再追问,绿灯,后方有车鸣笛催促,他拧动油门,继续往前开。机车驶离繁华的市中心,来到十公里外的夜市区,市区禁烟,但这里并不禁止烟花秀,他为路饮准备了一个惊喜,所以特意将目的地选在了这里。将车停靠在一边,他把骑行盔摘下,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路饮,你真是1?”见他在头盔下不说话,谈墨伸手要去替他摘,被路饮一把抓住手腕。路饮将他轻轻拨开,厚重全盔下的声音有些失真:“我都可以。”谈墨愣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下什么都不着急了,笑容格外欠扁,慢悠悠地重复路饮那句话:“原来是都可以啊。”路饮:“你笑什么?”“我没笑你。”但谈墨翘起的嘴角怎样都无法被压下去,“就是,我有个朋友曾经这样告诉我,他说。”他坏心肠地停顿:“一般都可以的人,其实只是想骗一个老公。”路饮把头盔摘下,掀起眼皮看他,长睫在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谈墨见状替他整理被弄乱的发型,指尖抚过他浓密的黑发,突然觉得手痒。这时路饮说:“只要我想,应该不会缺什么男人。”谈墨垂眸,嘴角一瞬僵硬,下意识道:“不准。”脱口而出后连他自己也愣住了,彻底地笑不出来,难得吃瘪,最后还要路饮哄他,保证目前没有恋爱计划,他才假惺惺地说。“找男人的事,还得让我来把关。”同一时间,江宅。作为江少峰独子,江远集团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江泊烟的生日会隆重非凡。此刻,他被恭维的人群围在中央,众星捧月,正要去切面前蛋糕塔。但在众目睽睽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怎么了?”众人用眼神交流。江泊烟把蛋糕刀重新放回托盘,说:“再等等,人还没齐。”看得出他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大家纷纷说理解,没催促。江泊烟神色晦暗地看了宋央一眼,朝他勾手,说:“过来。”宋央知道他没完成江泊烟交代的任务,硬着头皮跟了出去。江泊烟倚着大门旁的石雕柱,目光沉沉地盯着庄园入口。他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身上是套量身定制的礼服,但无论外表如何光鲜亮丽,满身阴郁的气质也破坏了这点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