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车站的时间是凌晨六点二十二分,注意!是凌晨六点二十二分,比裘柠俊预计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小时。火车站的时钟在黎明的薄雾之中,隐隐约约的泛着荧光,脚下的地砖,不知不觉的,已经被那些邪恶的荧光主宰了,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就像是启动了定时炸弹的,计时器。
季有途蹬着三轮车,迎着冬日的风,迎着黎明的光,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车站广场,因为如果再晚一点儿的话,天就亮了,案件重演的气氛,就不真实了。生锈的车轴“吱扭,吱扭”的,那声音很有平仄,也很有韵律,或许只有季有途,才能让一辆普普通通的三轮车,发出那么跩的声音。
裘柠俊独自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尽管裘柠俊并不胖,但是!他的体重,还是让三轮车的“吱扭”声,变的更加沉重了一些。
三轮车首先从车站广场经过。
季有途一边蹬车,一边给裘柠俊讲述当时的情况:“裘警官,看了么,就是这里,正对着车站广场的时钟。那天早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我蹬着三轮车过来,准备扫马路。结果“呜”的一股风吹来,紧接着,一个塑料袋就不声不响的,扑到了我的脸上……”
“这个我能理解,突然扑过来一个塑料袋,的确是挺吓人的。你当时一定是特别惊慌失措。”
“我倒还行,因为戴着口罩,所以并没有特别惊慌失措,我只是想把那个塑料袋抓住,丢进车上的垃圾堆。结果那个塑料袋,扑棱一下飞走了,还洒了一地的花生皮儿。”
“嗯嗯嗯,那然后呢?”
“我本来打算先把花生皮儿清理干净,然后再去清理塑料袋。结果那个塑料袋好像成精了似的,再一次扑到了我的脸上。现在想一想,大概那个塑料袋,是叫我去广场后面的公厕。”
“叫你去广场后面的公厕……”裘柠俊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季有途说道:“你把车先停一下,我下去看看。”裘柠俊说着从车斗上下来,然后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查看地上的印记。
季有途好奇的盯着裘柠俊。一股冷风吹过,季有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裘警官阿,阿嚏!发现什么了吗?”
“嘘,你小点儿声。”裘柠俊把食指竖到唇边,“嘘”了一声,之后又把视线回到了地面,继续执着的查看着。
柏油地面上有一个坑,裘柠俊从那个坑,向前查看了二十米,发现了第二个坑。之后,裘柠俊又从第二个坑,向左查看了二十米,发现了第三个坑。之后,裘柠俊又从第三个坑,向右查看了二十米,返回了第二个坑。之后,裘柠俊又从第二个坑,向后查看了二十米,返回了第一个坑……
在第一个坑,和第三个坑之间,裘柠俊若有所思的停了下来。
黎明的曙光照在柏油路面上,泛着点点红润。裘柠俊静静的蹲在红润之中,拧紧了眉头,思考良久,然后突然转身,向右查看了二十米,发现了第四个坑。
季有途一直跟在裘柠俊的旁边,感觉特别不懂,于是就小心翼翼的问裘柠俊:“裘警官,你这样来来回回的查看,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裘柠俊微微一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胸有成竹的说道:“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线索。”
尽管季有途没有说话,但是!仅仅从季有途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季有途很茫然。
裘柠俊一本正经的继续解释:“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这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个高手,而且不是第一次作案,所以说,作案前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哦……”季有途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办?”
裘柠俊斩钉截铁的说道:“上车,继续案件重演。”
季有途蹬着三轮车,缓缓向前移动,按照他的记忆,走进了广场后面的一条小路。就听季有途说道:“我记得,当时,那个塑料袋一直扑腾,一直扑腾,一直扑腾,我就一直追,一直追,一直追,追到这个地方,看了么,就是这条小路,塑料袋就消失了,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哦?”裘柠俊发出了警觉的声音:“停车,我下去看看。”话音未落,裘柠俊就从车斗上,二次跳了下去。
那里是车站旁边,最僻静的一条小路。周围的高楼大厦遮蔽了光线,以至于那条小路,显得有些阴暗。即便是在日出东方的早上,那条小路,仍然显得有些阴暗。尤其是民居旁边的一个角落,几乎是百分之百,埋在了建筑的阴影里面,看不见一点点阳光。
裘柠俊习惯性的提了提膝盖上的裤子,然后在那个角落,蹲了下来,一寸一寸的查看地上的印记……
突然!
背后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揪住了裘柠俊的衣领,与此同时大喊一声:“我终于抓到你了,就是你,总在我家门口撒尿是不是!”
裘柠俊先是愣了愣,然后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