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锦州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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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之自昏迷中睁开了眼睛,只见床边挂着锦色帷幔,上系一枚小巧金铃铛,床侧的屏风上是皇家御用圣手题字,床椅桌凳木质温润,形制摆放大有讲究,就连屋内都了熏香,遮盖住了浓苦药气。

看似他被照料的很好,但是屋内却空无一人。

他掀开薄被站起来,打开了门,树上一只鸽子瞧见了他歪了歪头,朝他咕咕叫着飞到掌中。

周念之拿了那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又将他放飞了。纸条上写:“洪水漫城,永绝后患,前途无忧。”

他漠然看完纸条将它烧烬,走出了门。

这院子精巧,院中假山怪石小桥流水,甚是怡情,与京城整肃对称的建筑颇有不同。可这院如此大,只有寥寥几个老仆洒扫,看来这主人落寞,无心打理。

这时远处隐约有交谈声传来,他循声过去。

只见前方两人脚步匆匆走过来,他连忙作揖:“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李雨泽上下打量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虽他脸上还有淤青,却眉眼分明,头发低低扎起,只着中衣,自带一种浸透了墨水的清隽意思,怪不得能被点为探花郎。

脸上却依旧冷冷的,问了梦璃:“他怎么还在这儿?”

梦璃亦是惊讶:“应是中郎将那日接王爷的时候安排人照顾的,我都要忘了此人了。”

周念之也看向了李雨泽,他认得她,眼前这人便是被远调的大皇子。

按他的设想,大皇子照常理应当是礼贤下士,招敛人才预备东山再起。他应该准备一套冠冕堂皇的拒绝说辞,得她信任,引她三顾茅庐。

可是听她们的话音,却不像那么一回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李雨泽见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挡路,不由得皱眉:“你还想说什么?”

周念之回神,看见李雨泽低压的眉眼,连忙避开:“没什么。”

李雨泽觑了他一眼,擦身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探花身上有伤,养好就走吧。”

到了书房,她解下披风,对梦璃道:“你接着说。”

“邻水县的堤坝前两日还好好的,谁知前日晚上大雨竟冲垮了一角,同中郎将出生入死的一位副将被县令借兵去巩固堤坝,晚上却突然决堤,他毅然领兵做人墙抵御洪水,为百姓赢得撤退的时间,却最终被卷入洪流尸首难觅……他们的家属不信堤坝是被雨冲垮的,要中郎将给他们做主,中郎将此刻应是已经到了邻水县。”

“真是乱套!”李雨泽猛地一手拍在桌上。

“王爷,这事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我们刚来,强龙难压地头蛇,谁知道有没有人拿这水患做文章。”

李雨泽沉吟,又道:“请帖呢?”

梦璃从袖中拿出那张红底漆金字的请帖呈上。

李雨泽拈过去,翻开折页粗略扫了:“我被调来这锦州,偏巧表哥也来了;我刚到这儿,好端端的堤坝便破溃,表哥的心腹死了;这消息方传来,锦州太守的请帖也到了,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梦璃握紧了剑柄:“我们已经远离皇城,他们何必搞这些莫名手段,或许当真是巧合呢?”

李雨泽冷哼一声,看向了手里拿请帖:“看看这是接风宴还是鸿门宴,便知晓了。”

忽而响起叩门声,两人具是一惊握向腰间的剑柄。

只听一声轻咳后病弱的声音响起:“我想找王爷谈谈。”

李雨泽和梦璃对视,示意她去开门。

梦璃站在一侧,盯着周念之的一举一动,李雨泽坐在榻上,斜睨着他:“原来探花郎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周念之确实听了墙角,面上却不露声色,自荐道:“我方才来本想是和王爷道别,却不想听见了水患之事,家父曾是专管水文监测的郎官,草民耳濡目染倒也通晓些治水之法。锦州水患情势紧急,或许我能帮上王爷忙。”

“哦?”李雨泽露出好奇的神色,“探花郎之前不是还弹劾我皇弟结党营私,如今倒是长眼色了?”

“草民已被革职,一届平民百姓而已,如今也是听见水患之事心有不忍,想为百姓做些事罢了。”

李雨泽玩味地看着他。

周念之垂着眼眸,睫羽在眼下投出鸦色,面色却苍白,倒真像个病西施。

不过李雨泽不蠢,她也不爱玩勾心斗角那一套,朝他招了招手,待周念之走到她身前,她便抬脚猛踹在他膝盖处。

周念之吃痛,闷哼一声,跪下去。

“倒是将你忘了……”李雨泽用手勾起周念之的下巴,居高临下道,“偏我要被远调的时候,你被流徙,还与我在驿站里演了一场苦肉计,甚巧,不是么?”

周念之淡然道:“王爷说的什么,草民不知。”

两人目光直直对上,周念之的眼神依旧冷而淡漠,李雨泽探究不出什么东西,呵笑一声:“好啊,探花既然如此殷勤自荐,今晚便与我一同赴宴罢,让我看看你的忠心。”

筵席声势浩大,锦州太守于程锦包了整个醉仙楼,丝竹管弦回荡在天际,醉仙楼内外俱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楼下有书员记名,凡是交够一锭银之人都能进楼一睹皇子尊荣。

街巷中排着拥挤的队伍,人群熙熙攘攘,在后面数钱的老鸨笑的合不拢嘴:“这皇子倒是比我们楼里的姑娘好卖多了。”

“怎能将皇子比作娼妓,小心治我们大不敬之罪。”有帮忙的姑娘喏喏提醒。

“什么皇子绿子,没听过老话说么,‘落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这太守真心办接风宴,能在风月场合?”老帮瞪了她一眼,“你啊,还是太嫩了点,我们收了太守的钱,自然要把事办到人心坎里!”

正说着,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到了,老鸨前去迎客,却见一面生的公子,锦衣玉冠装饰华丽,一看便是气度不凡。

老鸨道:“贵人可是王爷?”

来人却冷脸不答,身后跟着一个圆脸姑娘说话了:“多嘴,快领我们进去!”

老鸨第一次见天潢贵胄,腿上有些发软,想要再细看,却被梦璃瞪了,见她腰上竟挂着剑,方才的豪言壮语顷刻消散,连忙领着人引上楼。

于程锦正值壮年,外貌平平但蓄了美髯,乍一看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二楼雅座摆着三张矮几,呈凹字形摆放,于锦程便坐在那正对舞台的座位之上,看见楼梯上现出老鸨的身形,知是李雨泽到了,抬手抚了自己的衣袍,站也不站。

见两人走过来,自然将前面那清隽不凡的男子认作李雨泽,待他到了侧旁桌前,虚虚行了个礼,道:“王爷来的早,好戏还未开场呢。”

却见那人只是抿着唇,并不回话。

于程锦嗤笑了声,这皇子看来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子,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他现今无兵无权,要想过得舒坦不得仰人鼻息过活?若还未站稳脚跟便和他们地方官交恶,这地还能有他的容身之所?

这一遭必定是得受下来。

不过受下来也有受下来的代价,于程锦志得意满,微微抿了一杯酒,看了楼下的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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