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宁静的清晨,微弱的阳光如轻纱般透过薄薄的帐篷,给边境带来一丝温暖和光明。
趴在桌子上浅睡的姜子卿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来到床边看了眼床上的婴儿,见她睡得安详,为她掖了掖她踢开的被子后,随手拿起床边的剑,如往常一样去练剑。
当他掀开了帐篷的门帘,就在这时,他发现王梦正站在外面,似乎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早上好呀!”王梦见到姜子卿走出来,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冲他打招呼,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阴郁。
姜子卿抬起灰白的眸子看着她,轻声回应道:“早上好。”他思索良久,在心中反复揣摩词句,最后还是简简单单问道:“你还好吗?”
似乎觉得这样的表达尚有不足,他继续补充道:“多谢你帮我照顾她,这是我的真心话。”
“噗~”这次王梦觉得姜子卿虽如往常一般淡漠,但今天却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笑着说道:“我已经没事了。”随即她接着道:“我对那小孩有了感情,我是心甘情愿来照顾她的。”
“多谢。”姜子卿再次道谢。
他深知,尽管自己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陪伴在那小孩身边,但要想完全读懂那小孩的情绪变化,仍并非易事。
交给王梦照顾,对于那小孩而言,无疑是个绝佳的选择。
王梦手指着他手中的剑,好奇地问道:“这眼看就要下雨,你是要去练剑吗?”
“嗯。”姜子卿颔首回应。
王梦摸着下巴,上下仔细打量着姜子卿,建议道:“我觉得你应该多修炼内力,这对你身上伤口的快速愈合大有裨益。”
她笑得无害,毛遂自荐道:“若是你不会,我倒是可以教你。”
姜子卿缓缓摇头,婉言拒绝道:“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自身内力。”
王梦表示了解,颔首道:“的确如此,当下你练剑对掌控内力大有益处,我认为你可以尝试将内力凝聚于剑上,这样一来,对你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
她语重心长道:“那次在城墙上,我一眼便瞧出你基本功深厚,出剑速度犹如疾风,运剑之法恰似流云,借力之妙堪称神来之笔,皆臻于完美。”
她稍微停顿一下,指着姜子卿手中的剑,说道:“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你的剑气仿若虚无,这乃是你应当努力的方向。”
姜子卿双眼一亮,他很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欠缺,于是追问:“你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王梦思考片刻,回答道:“试着与剑心意相通。”话还未落,原本在姜子卿手中的剑,眨眼间就到了她的手中。
她拔剑出鞘,惊叹不已:“此剑颇具灵性,简直是世间罕见的绝世好剑。”
“而且赠你此剑的人煞费苦心,只要你能完全激发此剑的灵性,它定然会护你一生平安。”
她将剑递还给姜子卿,不好意思道:“抱歉耽搁你去练剑了。”
姜子卿认真地看着她,诚挚地说道:“我应该向你道谢。”言罢,他郑重地冲王梦作揖。
王梦连忙摆手,轻声道:“都是小事。”
说罢,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扭捏着开口道:“你的情况我都知晓了,那天,那天我说的都是气话……实在抱歉。”话音未落,她也学着姜子卿的样子,向他深深作揖。
待他们抬起头,目光交汇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亲近许多。
等姜子卿练完剑回到帐篷,发现王梦还在。
他微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后,便拿起箱子里叠放整齐的衣服,准备到王小锤的帐篷去换掉那件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裳。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帐篷时,王梦如变戏法般将一瓶上好的伤药抛给了他,说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有多重,但这瓶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你不妨试试。”
姜子卿稳稳地接住装着药的白色瓷瓶,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对王梦说道:“多谢。”
他并未走向王小锤的帐篷,而是独自一人走向军营旁的一条小溪。
此时,士兵们皆在如火如荼地训练,小溪周围空无一人。
他静静地伫立在溪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待确定周围空无一人之后,他才开始动作,缓缓地将那件早已被汗水浸湿的上衣褪掉。
刹那间,他身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疤,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蚯蚓趴在那里,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恐惧。
这些伤疤有的已经愈合,但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有的还未完全愈合,不时渗出鲜红的血丝,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么重的伤!”正在涂药的姜子卿闻声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提着装着野菜的篮子,站在不远处。
她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一步一步地向着姜子卿靠近,边走边心疼地问道:“你疼吗?”
姜子卿站在原地,淡漠的眸子盯着她,没有回答。
等妇人靠近后,看到他那双灰白色的眸子后,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退。
由于身子沉重,她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姜子卿快步来到她身边,全然不顾身上伤口撕裂,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扶住,才使她免于摔倒。
等妇人平复心情后,刚想表示感谢,就看到姜子卿已经转身离开。
她清楚地看到,姜子卿身上,尤其是后背和手臂,满是鲜红色的血。
愧疚与心疼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冲垮了她内心的恐惧堤坝。
她想,既然那小孩不惜扯裂伤口来救她,她坚信,眼前的小孩绝对不会是坏人。
她急忙叫住姜子卿:“小孩,我来帮你上药吧。”
姜子卿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往前走。
妇人急了,带着哭腔喊道:“你让我帮你吧,就当是我报答你的恩情……可以吗?你这伤口再不处理,一旦发炎,可是会要了你的命啊!”
姜子卿停下脚步,转身来到她面前,将自己的手绢递过去,示意她擦拭眼泪。
她顿时破涕为笑,接过手绢,擦去泪水后,满是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小孩。
心中也对姜子卿的初印象大为改观。
姜子卿把药瓶递给她,微笑道:“多谢。”
“哎。”妇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眼中尽是温柔。
妇人坐在石头上,用干净的手绢为蹲着的姜子卿擦拭身上的血迹,然后轻轻地为他上药。
她看着姜子卿那小小的身躯上布满如此多的伤疤和伤痕,心疼得鼻子发酸。
此时,她看到姜子卿头上细密的汗珠,关切地问道:“要是疼,你记得跟我说啊。”
姜子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平静地回答道:“好。”
她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狠心的爹娘,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继续问道:“孩子,你的爹娘在哪里?”
姜子卿淡淡地说:“他们已经不在了。”
“那你有家吗?”
“有,”姜子卿淡淡回答道,“缘国就是我的家。”
此后,妇人便没有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者说,她害怕问得越多,就会越心疼这个孩子,心里也会越难受。
姜子卿送妇人回到军营后,便转身离开。
就在姜子卿离开之前,妇人再次叫住他,冲他喊道:“孩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地活下去,顺利的长大啊。”
“好。”姜子卿转头笑着回应她,然后如一阵风般倏地消失在她的眼前,仿佛他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