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时菁菁冷冷扫了他一眼,微微凝固的表情渗出了浓烈的警告颜色。
男人脚步一顿,突然不敢再向前。
时菁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别过脸去,冷冽地问道。
“人都来了吗?”
“……夏城一部分,这边一部分。”
男人回答的瞬间将迈出去的那半步收了回去,也同时收起了调侃的姿态。
时菁菁没再说话,直接朝门口走去。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不厚不薄的单衣,但似乎这种天气对她而言根本不冷似的,连外套都没拿就出去了。
外面还在下雪,鹅毛大雪随风飘洒,天地像是冻住了似的连为一体。
白天清理过的路面已经又开始结冰了,路口到处都有小心行车的红色提示语。
红色的光,清冷地映射到穿梭于雪色的人。
时菁菁不经意扫了一眼自己身上,乍看似乎是一抹血色。
但那只是红色的荧光,走得稍快些,便不见了。
“……”
她凛了凛眸,眼前似有回忆闪过。
但她并不想去回忆那些混沌的过去,攥起的拳头紧了紧,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一会儿,来到了所谓的安全屋。
街角不起眼的宅子里,什么时候住进了一群人,根本无人知晓。
“大姐!”
“姐姐!”
“姐……我好想你!”
时菁菁一进屋,里面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都有些激动地看着她。
其中一个年纪看着最小的,更是直接朝她抱了过来。
时菁菁接住了老小,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抬眸,将面前的人一个一个看了过去。
她其实并不是这里最年长的,确切地说,她只是这里辈分最高的人。
似乎是难得的齐聚一堂,她冰冷的眸色有刹那的融解。
“大家都坐下吧,事情比较紧急,我只说几句话。”
带她过来的男人并没有在里面,独自站在门口,点了根烟等着。
从旁边的窗户看进去,时菁菁的面色严峻,指着桌面摊开的一份地图,正在谨慎地说明。
她有这方面的才能,或者该说,是有人需要她这份才能所以把她培养了出来。
看着看着,男人的眉毛突然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他擒着烟,抬手用拇指的关节按了按那道闪电疤痕。
“呼……”
而后,长长吐出一口白气,不知是雾气还是烟。
这个时节,总是提醒着他一些本就不会忘记的事情。
他又抽了两口,就将烟头丢到地上,红色的火星子一接触到冰雪,一下就变黑熄灭了。
“咔哒”,这个时候,时菁菁走了出来。
“这么快,
都交代清楚了?”
他问了一句,拍了拍身上可能残余的烟灰,作势要送她回去。
可时菁菁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
“他联系我了。”
这个“他”自然是程严青,她话音未落,就自顾自走下阶梯。
“等等。”
却在这个时候,男人叫住了她。
时菁菁回头,没说话,眼神里的疏离和漠然和这漫天大雪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男人蹙眉看着她,似乎有话说,但最后又咽了回去。
“……很冷,带件衣服……”
“不用了,和那时比,这不算什么。”
时菁菁无所谓,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落在她肩上的雪花被一阵又一阵凛风吹散,大街上的零星路人都是卷着厚重的外套寸步艰难地行进,只有她没事人似的慢慢往回走。
等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菁菁抬手接了一把迎面扑来的雪花。
刺刺的冰凉在她的掌心迅速融解,最后变成一把水,毫无意义地落到地上。
似乎还没弄湿地面,就结冰了。
“……不讨厌吗?”
她喃喃低语,空洞的眼底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机。
人们总是倾向于对自己的诞生地爱恨交织,也许她血液里流淌的冰冷也是如此吧。
所以,她才会选择夏城,那个永远没有冬天的地方。
但似乎她想错了,那寒冷的季节从来没有在她心里结束过。
这么想着,时菁菁抬头望向隔着一条街的别墅入口,冷萃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
这次,一定会结束。
大雪过后,迎来的是连续数天的大晴。
凌云在年会后,大部分人都放假了。
程晓因为被迫需要留着等一份年终财报,几乎是痛哭流涕地将陶昕然送走。
至于是送去哪儿,就要问她的金主爸爸了。
“我们先过去吗?”
保姆车早早就在门口停着了,陶昕然正在做最后的整理,因为这一趟小等等也会一并带过去。
“对,那边已经打扫好了,我处理好这边就去。”
季寒川走过来,轻轻从后面抱了一下陶昕然,尽管只是短暂的分离,也有点不舍。
陶昕然被抱得有点痒,保姆也在旁边抱着小家伙看着呢,有点不好意思。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自家大佬。
这次季氏的年会选择在夏城举办,前后的周期有点长,她被说服了带孩子一起过去度假。
季寒川在夏城有房产,就更方便了,她大可以住下后慢慢玩。
“听说夏城一点都不冷,那是不是带夏天的衣服去就可以了?”
她这会儿才问,行李箱
里就没几件长袖的衣服。
“应该吧。”
季寒川回答得不那么有诚意,突然倾下脸,往她的肩膀轻轻一搁。
陶昕然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
“是你叫我先去的,不然我留下等你一起过去也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年会那晚两人喝了顿酒,重新上线的季粘粘俨然是个升级版。
听到这句话,季寒川低声笑了一下,马上直起身来。
他才不管有没有人在,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便平静地说道。
“不用,我这边出发应该要到午夜了,你带等等先去落脚。”
“那好吧,可是,季先生是不是应该先松手,不然我怎么出发?”
陶昕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让她先走吧,大早上一有机会就地缚灵似的搂着她。
这不,这会儿又抱上了。
季寒川高深莫测地扬了下眉,想了想,又快速亲了一口她的脸蛋才放行。
陶昕然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保姆友善的目光一直看着,愣是红了张脸。
“夫人,现在很有过年的气息了呢。”
路上,听着街上隐约播放着的喜庆歌曲,保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沿路都张灯结彩,这些准备让这座城市提前染上了浓浓的年味。
“是啊。”
陶昕然也多看了两眼,忽然记起什么,转向保姆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夏城人,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如果有需要,这几天给你放假?”
听到这句话,保姆愣了愣,看向女主人的目光里有几分动容。
但她最后只是有些落寞地提了下嘴角,温吞地说道。
“不用了夫人,能照顾小少爷是我的荣幸,而且我……没有要回去的地方。”
保姆这么说着,温柔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等等,没有继续往下说。
陶昕然看了看她,团聚固然是人间美事,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欢喜。
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对过年就几乎没什么概念。
个人都是如此,那人和人之间的境遇,千差万变也是常态。
“那就和我们一起吧,辛苦你了。”
陶昕然温和地笑了笑,没再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但看着怀里不谙世事的小家伙,还是会有些感慨。
小等等从出生开始就有两位阿姨照顾他,确切地说,她家是有三位阿姨。
她上班后,照顾她的那位阿姨就功成身退了,而小家伙的另一位阿姨在添辅食后也光荣退休。
剩下的这一位当初和季奶奶签的是长期合同,因为家里没什么人了,就是节假日也不用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