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视线在陶昕然脸上扫了一下，便落到她因为酒精而无比嫣红的唇上，如同一朵盛开在黑夜的芍药。
季寒川陡然收束了瞳光，想吻下去。
却在这时，陶昕然松了手，她看着季寒川的脸微微愣了一下。
“啊，被我弄脏了。”
她刚才手撑在地面沾染了一些黑色的颗粒，直接挂到季寒川脸上。
“我来帮你擦，你别动。”
陶昕然说着，就从桌上找了一块不知道之前擦过什么的毛巾，上手小心翼翼地帮季寒川擦掉脸上的碎屑。
她擦得异常认真，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酒雾，此时也分外透亮。
“……”
季寒川不说话了，只是深沉地看着她。
“好了，干净了，还是这么好看！”
陶昕然擦完，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点了点头。
季寒川见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微微扬起嘴角，突然问了一句。
“你想不想看一辈子？”
陶昕然冷不丁打了个酒嗝，她似乎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季寒川。
波光在两人脸上柔和地涤荡着，像是要把人化了。
季寒川眸底微微一沉，似乎有些克制不住。
可他的手刚要抬起，陶昕然就拉开了距离，她醉醺醺地摆了摆手，便摇晃着站了起来。
“喝多了喝多了，这都说的什么呀？”
她晕乎乎的，此时只想回房躺着。
在离开前，她还不忘回头认真提醒一句。
“你也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
季寒川默默看着陶昕然离开庭院，没有追上去。
他很是郁闷，都这样了还能中途叫停？
“哗啦啦”，温泉水还在汩汩流淌着，却带不走他的烦躁。
季寒川抬手扶额，陶昕然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他脸上。
……难道是他谈恋爱的手段不对？
他不由开始自我怀疑，毕竟对比实在太明显了。
黄山三言两语就去散步了，搁他这，陶昕然却跑了？
季寒川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有些不爽了。
他很不开心！
“啊……好像真的喝太多了。”
陶昕然进屋子后碰到了管家，对方领着她去安排好的房间。
她一进屋就往铺好的地垫上一扑，准备睡觉了。
结果她刚合眼没多久，门口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没等她睁眼去看，她的被子就被拱起了。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下意识掀开被子，明显是有人钻了她的被窝。
当看到冒出来的脑袋是程晓时，她一脸嫌弃。
“干嘛你，不是约会去了吗，别吵我睡觉。”
“嘿嘿，别这样嘛，我不是来给你汇报成果的吗！”
程晓偷着跑过来，她此时兴奋极了，两眼放绿光，抓着陶昕然就要和她分享今晚的战绩。
陶昕然被吵得头疼，默默把被子拉回来。
“你说吧，我听着。”
她闭着眼睛听，寻思着一会儿睡着就不能怪她了。
程晓还好心帮忙拉了一下被子，自己也盖上，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说的当然是黄山。
“黄山他们之前出任务好好玩啊，有时候是角色扮演，有时候是丛林求生，有时候居然还要帮老乡赶牛羊，真是笑死我了。”
“嗯……好玩。”
陶昕然迷迷糊糊地应着，她想起之前季寒川和她说的女妖精，还补了一句。
“有时候还要抓妖精……”
“你怎么知道？啊，是季大帅哥和你说的吧，黄山也说过，每次抓妖精都是最刺激的，需要潜伏相当长的时间，还要学会他们的语言，重点是妖精神出鬼没的，据说他们还色诱过，挑出长得好看的人打扮打扮，送到林子里做诱饵呢！”
“嗯，女装大佬，那不是金刚芭比吗？”
陶昕然越听越清醒，她以为之前季寒川是在逗她玩，原来还真的有妖精？
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季寒川女装的样子……
“扑哧！”
陶昕然一下笑出声，突然对他们之前的经历起了兴趣。
“黄山还讲了什么？”
“说了挺多的，简直是传奇人生……”
程晓兴冲冲地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翻身坐起来。
“对了，我得让人查查黄山的经历！”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她被这么一搞睡意逐渐消失，也坐了起来。
“你要查户口啊，还不如等多接触一下由他亲自告诉你。”
这么说着，陶昕然抓起自己的手机，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工作群。
“我等不及啊，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程晓的行动力总是很强，已经打出一通电话了。
陶昕然耸了耸肩，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转而继续看群里的消息。
此时群里已经有不少发言，是她的组员们在讨论接下来深度报道的准备。
他们相亲完也不忘正事，不少人已经提交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陶昕然若有所思，她也应该做点准备了。
程晓则是自己在旁边鼓捣了一阵，没一会儿，她忽然冲回来，一脸认真地抓着陶昕然的肩膀说道。
“昕然，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对黄山好。”
“不，我要对他超级超级好，宇宙无敌好的那种！”
陶昕然听得一愣一愣的，眨了眨眼睛。
“你……查到了什么？”
程晓的脸色少见地凝重，她沉默了一下，而后钻进陶昕然的被子挨着她坐着，低声说道。
“黄山从小就没有爹娘，跟着哥嫂一起生活，过得很清苦，高中都没上完就去部队了。因为他哥嫂负担不起他的学费，而且家里也添了小侄子。听说黄山在部队的时候，总是主动报名危险的任务，工资和得到的补贴都是往哥嫂家里寄。”
她这么说着，声音有些微的颤抖，是心疼了。
“后来在部队遇到季大帅哥，也分到了同一个特别行动组，才算是开始稳定下来。不得不说季寒川真是个好人，退役后他送黄山去读书，也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直到现在！”
“我想黄山不谈恋爱就是为了全心全意报答恩人吧，他能有今天是季大帅哥推了一把，但也是他自己拼来的！”
程晓抿了抿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值得这些，也值得更温馨美好的人生！”
陶昕然安静地听着，眸光淡淡。
她没想到黄山还有这样的过往，可能因为她也没有父母，所以感同身受。
黄山无疑是幸运的，遇到了季寒川。
想到这里，陶昕然眸底微微动了一下。
……那她遇到季寒川，是不是也是一种幸运？
酒精的作用重新爬上她的大脑，陶昕然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但再次想起自己的身世，心里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空虚了。
她只暗暗告诉自己，要拼搏。
像黄山那样，不向命运低头，进而主宰自己的人生。
至于季寒川……
陶昕然再次想到这个男人身上，微微皱了眉头。
……就将他视作生命里的贵人吧，一个无法逾越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