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严青也不是一个会往深了想的人，反正这里以后就是对方的家，他就在群里发了个信息，叫了更多朋友一起玩。
新年嘛，就是要热闹一点。
晚上，一群年轻人闹哄哄地去泡吧。
刚好吧里还有新年活动，人头攒动得几乎是摩肩接踵。
他们来的不是清吧，而是动感十足的嗨吧，还没开始喝呢，就有几个社牛按捺不住跳进舞池，开始夜生活的第一弹了。
“来来来，大家先干一杯！昨天不算，今天我们重新来过，算是大家一起跨年！”
氛围组张口就来，特意用力摇了摇香槟，“啵”一声打开瓶盖，巨量的泡沫冲得大家左躲右闪。
“啊啊啊！要死啦你！我这衣服很贵诶！”
女生们没好气地抱怨一句，始作俑者笑得贼兮兮的。
“不怕不怕，一会儿咱俩单独走，我明天给你买套新的。”
“美死你算了，倒酒吧你！”
出来玩的女性朋友一个两个都很放得开，嬉笑怒骂中，香槟塔就倒好了。
晶莹的酒水哗啦啦地从上往下流淌，溢出了一些到桌面上，但没有人会去在意。
“来，我们程少第一杯！”
朋友很给面子，把顶端那杯给他让了出来。
程严青咧嘴笑了笑，但刚要站起来拿，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程晓发来的信息。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去，没有回。
经验人士立刻笑得幸灾乐祸，阴阳怪调一句。
“哇塞，姐姐大人的信息你都敢不回，程少出息了啊！”
“嗐，你们懂啥，我们程少这是被降服住了！”
另一位朋友可劲儿地往时菁菁身上瞥，这意味再明显不过。
程严青没多说什么，拿起第一杯，转手就递给了身边的时菁菁。
“这杯是你的。”
“咦……”
他这个举动，朋友们立马起哄，空气酸得不行。
时菁菁看了他一眼，背光的程严青旁边就是边缘会发光的香槟塔，而这浅淡的琉璃色又似乎是从他眼睛里流泻出来的。
耀眼，却不刺目。
她没说什么，抬手接过。
程严青很开心，马上给自己拿了一杯。
“干杯！”
众人欢腾地举杯，很快香槟塔就被分掉喝光了。
朋友们都在兴头上，有人去拉了一柜车的各式洋酒，一看到这架势，几个人都有些兴奋。
“乖乖，要拼个大的啊？”
“高兴嘛，谁来接，程少玩吗？”
“咣铛啷！”
主导这局的朋友一手抓个两三瓶，齐刷刷地将酒瓶子摆在桌面上。
程严青笑而不语，回答前先看了一眼时菁菁，眼神熠熠地故意低声问一句。
“批准我喝吗？”
“想喝就喝
。”
时菁菁不动声色，余光扫了他一眼，眼神却是微微别向了另一侧。
程严青总是会突如其来地寻求她的许可，就好像她在掌控他的人生似的。
“不是吧程少，这都要问？”
朋友们对换了一个眼色，憋着笑纷纷调侃起来。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转性啦？”
“屁呢，我还想过个好年，你们自己闹腾去。”
程严青伸长胳膊靠在时菁菁后面的沙发上，酒可以喝，但不想玩拼酒游戏。
朋友们一脸嫌弃，但也不强拉他，只笑着骂他重色轻友。
“来来，我们玩！”
“拼酒游戏，玩过吗？”
但程严青不玩归不玩，却是很有兴致地要当时菁菁的解说。
他手里摇晃着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指了一下桌面上排列出的两个方形模具，上面放满了可以一口闷的小杯子。
每一行倒一种洋酒，酒精度依次递增，旁边又摆放了一些饮料，还有柠檬蜂蜜之类的。
时菁菁看着那边，很诚实地摇头。
这种游戏得是这种多人场合才玩得起来，也就意味着在她的世界不会存在。
程严青一点不意外，嘻嘻笑了笑，颇为认真地继续说道。
“你看，现在要拼的这两个会行酒令，输的一方自己挑两种酒，倒扣在一起一拍，混合后喝下，旁边那些饮料水果啥的可以自行添加。”
“不同的组合达到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这就需要一些策略了，比的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听着程严青的说明，时菁菁若有所思。
“啪！”
那边已经有第一人在喝了，似乎选的组合不对味，辣得直吐舌头。
旁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要么出谋划策，要么故意使坏，玩得不亦乐乎。
时菁菁安静地看着，但他们这边也不是就二人世界了，起哄的人间隙不停地往这边跑。
要么敬酒，要么分享点八卦，气氛炒得刚刚好。
“哈哈哈，你看看他，我赌五毛钱他快不行了！你们谁等会儿捎捎他，还是给他扒光了扔马路上教会他什么叫社会险恶啊？”
“哎哟你可特么闭嘴吧，你倒我都不会倒！”
笑声此起彼伏，就是不怎么动的时菁菁都有点被感染。
她看了看周围这些肆意大笑的人，每一张笑容都尽情挥洒着自己生命的热情，似乎天底下再没有比此刻更快活的时候。
原来，新年是可以这么开心的吗？
时菁菁看着看着，心境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
她抓着手里泛着变换色光的酒杯，不知怎么的，心脏骤然一空，有什么坠了下去。
往年，她只要能收到那封问候的电报，就觉得哪怕身
处极夜也没有关系。
自己一个人又如何，她的概念里从来没有“节日”，没有人教过她。
开心的时候要笑，伤心的时候要哭，这些都没有人教过她。
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那一句，“你做得很好”。
再在得以暂歇时，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西沉，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惬意了。
她……真的可以在这里这样吗？
时菁菁微冷的眸底陡然暗了暗，突然轻轻拍了一下程严青揽在她肩膀上的手，低声说道。
“我去下洗手间。”
“好，直走左手边。”
程严青让出一个位置，看着她起身。
在时菁菁走远后，从兜里拿了一颗人参醒酒片丢入口中嚼了嚼。
苦涩的味道霎时皱了他的俊脸，他就不爱吃这个。
但下一秒，就起身跟了出去。
“哗啦啦……”
水冲刷的声音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形成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回声，这里的静谧和吧里的劲爆完全是极端的对比。
时菁菁洗了一把脸，她没有喝多少酒，但脸有点烫烫的。
“呼……”
长出一口气，她抬眸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这张冰冷的脸见血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会适合笑吗？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出现在脑海里，时菁菁自己都愣了一下。
“……”
但她没有对着镜子尝试，而是抽了一张纸，草草擦拭掉脸上的水珠就出去了。
可刚走过拐角，余光猛然瞥见一道黑影靠近。
时菁菁本能绷紧了神经，拳头一握，差点又一个过肩摔。
幸好程严青先出声了，他假装喝醉，一个树懒抱搭上对方的肩膀，故意贴得很近，哼哼唧唧地就撒起娇来。
“唔，那群兔崽子趁你不在灌我酒，我喝多了……”
“……需要休息一下吗？”
时菁菁不着痕迹收回拳头，转而扶住他。
程严青却是蓦地仰起脸，痴痴地对着她笑，没脸没皮地说道。
“你真好看。”
“你醉了？”
时菁菁拢了下眉心，思考着把人送回去。
却在这个时候，程严青忽然往前一倾，几乎鼻尖碰鼻尖的距离。
这一瞬间眼底没有任何醉意，他低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时菁菁一下滞住，微微睁大的眼睛睫毛颤动了下，但这么近的距离她要是移开视线太刻意了。
她无意识抿了下唇，语调依旧平淡。
“没有，还好。”
程严青盯着她，没有马上说话。
但也就是短暂的两秒钟，他就大大咧咧地甩了下手，无所谓地说道。
“我可不想再喝了，走走吧，醒醒酒。”
他说完，二话不说拉着时菁菁径直走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