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记起了什么又无缝衔接地说道。
“对了,接下来安白桃供认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吧,不然老让你来回跑,我爸妈要揪我耳朵了。”
“行。”
陶昕然一点不迟疑就同意了,看起来程严青治这个人更有效,她也就不添乱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这大片的绿色一点没有要秋天的迹象。
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光,下意识喃喃道。
“今年a市入冬会比较晚呢。”
“专家们好像是这么分析的,不过北边比往年冷。”
程严青自然知道他两个姐夫去的是冰城,他瞥了一眼道路的另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边好像不太顺利啊。”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看了过来。
但程严青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刚才那句话从来没说过一样。
而此时的冰城,已经进入冬季模式了。
不过冷归冷,也还没到从头到脚包裹得严实的地步。
特别对季寒川和黄山这种体格来说,把西装马甲换成毛衣保持核心温度就够了。
“踢踏,踢踏……”
某会所,在秘书的引领下,季寒川一行人长驱直入。
在一个大包厢前停下,秘书让开一个身位,做了个请的动作。
黄山便走上前,为自家老板推开门。
里面已经有人在了,一见人来了,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站起来。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季寒川淡漠地扫了对方一眼,第一个迈步进入。
他们今天来是接触当初那个项目的其中一个供应商,来这种场所,当然是要喝酒的。
酒席上最好套话。
“华总,让你久等了。”
古家人也来了一位,正式之前被偷拍到和季寒川一起的那个女人。
“古小姐,能和你同席是我的荣幸啊,听说最近你的画展要延后了是怎么回事,这也太可惜了吧!”
被称为华总的中年男人一双滑溜的眼珠子往古岳凌身上来回瞟了几遍,装出很熟稔的样子,又虚与委蛇地补了一句。
“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嘛,我会帮你的。”
“嗬。”
一身黑色绒面金丝裙的古岳凌平淡地看了一眼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很轻地嗤笑了一声,但眼底根本没有笑意。
一袭瀑布般的及腰卷曲长发只简单地用一个银色的发卡固定住,高贵优雅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收回视线,在黄山为她拉开一张椅子后,转头向他礼貌地颔首致意,而后才凉凉给了一句。
“有点累,休息一下,有规定画家不能休息吗?”
“那肯定不是这么说啊,是我唐突了
,我没什么文化,喝酒喝酒!”
华总的脸皮可能是比城墙还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就把话题岔开了。
“华总。”
这个时候,季寒川开口了。
他转眸平静地盯着他,但遁于眼底的强大气压瞬间笼罩了这个地方,让人下意识心里发颤。
被点名的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对方很擅长这种酒桌文化,借势亲自给季寒川倒了一杯酒,仿佛在暗示谁才是“地头蛇”。
嘴上说得还挺好听,点头哈腰道。
“您有话就说,我听着。”
“那我就直言了,关于古局之前批的那个项目,你作为份额占比最大的供应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寒川的语调平平,但深沉的视线不会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节。
“啊……这个呀。”
华总抱着酒瓶的手微微一滞,但也是只老狐狸了,突然感慨地叹息,不无可惜底说道。
“古局是个好人啊,也不知道怎么的闹成了现在这样,我都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说着,坐会自己的座位,熟练地端上那一小杯白酒,沉吟了一两秒后,一饮而尽。
“啪”一声,酒杯置于桌面,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来就要敬古岳凌。
“古小姐,我对你父亲很是尊敬和佩服,请容许我敬你一杯!”
说完,他又是很豪迈地一杯见底。
古岳凌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不由看了一眼季寒川。
这个人明显是在避重就轻,但如此虚假也不能马上戳穿他。
季寒川不动声色地给了一个眼色,古岳凌便跟对方喝了一杯。
这个时候,黄山接收到老板的示意,开始演了。
“华总,我敬你一杯,你这么豁达,古局肯定很欣赏你,否则怎么会同意和提交的策划书不同的资源配比呢?”
他这句话一出,华总的笑容有一瞬间消失了。
但反应很快,马上更加热情地起身,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直接绕过季寒川走到黄山这边来,要跟他碰杯,继续感慨道。
“唉,那是我的荣幸啊,我们这种做实业的没人疼没人爱,还得是古局通情达理。”
“那你没有想过要报答古局吗,又或者给古局点好处?”
黄山假意抿酒,其实一滴都没喝进去,冷不丁抛出这一句,随意得很。
华总却是大惊失色,赶紧冲他惶恐地摆手,连连说道。
“可不兴这么说啊!”
他连忙朝紧闭的包厢门往两眼,立刻补充一句。
“这可是败坏古局好名声的腌臢事,我是正经的生意人,最好的报答就是给出一等一的材料
。”
说到这里,他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遗憾连连。
“没想到那项目到最后还是黄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季寒川垂眸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大拇指轻轻擦拭过透亮的酒杯表面,在对方还想再强调一遍惋惜之情前,陡然打断他。
“既然都是给的最好的材料,如果有人要接手,华总应该会很欢迎吧?”
他这么说着,似笑非笑地扫了对方一眼,漆黑的眸底情绪难辨。
华总一下顿住,这个话题跳跃度有点太大了,他奇怪地看了看季寒川,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要是真有人愿意接盘,对我们供应商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但大家都知道这个项目出大问题了,亏了就亏了吧,也没办法。”
他耸了耸肩膀,不继续套近乎了,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下后,有意无意再次丢出一句。
“听说官方想借机把地收回去二次拍卖,我们这些小人物啊,只能认栽。”
他这么一说,在座的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各异。
之后也设计了几次套话,但这个人滴水不漏,总要往人情世故上扯。
到后面古岳凌都烦了,也有些挫败。
等酒局结束,她出来后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车旁点了一根女士香烟,烦得抵住额头很久。
烟灰自动随风飘落,这里的天暗得特别快,西边的余晖一消失,北风便肆虐起来。
“呼呜呜……”
风中现出明亮的红色,古岳凌郁闷地吐出一口浊气。
纤细的手掸了一下细长的烟管,氤氲出一股好闻的水蜜桃味。
她低头看着地面,阴沉地说道。
“之前也差不多,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他们似乎有统一的话术,轻易都不会露出马脚。”
季寒川站在她旁边,抬眸望向幽深的长夜,只淡淡给了一句。
“知道罗卡定律吗?”
古岳凌滞了一下,但没等她回答,季寒川便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但凡两个物体有所接触,必会产生转移现象,通俗点说,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些人不是没有破绽,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他转头看了一眼古岳凌,眼中的坚定未有丝毫偏转,并没有因为一次的不利而气馁。
古岳凌定定看了他好几秒,而后用夹着香烟的手头疼地扶额。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这精英人士毅力了得,我会回去再好好想想的。”
季寒川收回视线,融入夜色的眼睛却是混沌得透不进一丝光。
而此时的陶昕然早就回到家了,网络上还是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