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月自己被呛到，就更生气了，指着儿子怒火中烧地吼道。
“你要是去了，就别认我这个妈！”
龙泽与沉默了一秒，这次侧过半个身子来，眼底的阴霾密布。
“你以为这么不讲理的妈我想认？人家姑娘怎么你了，你说打就打，你说的那些屁话人家打你都算轻的，但即便再生气打你了吗？”
“人家都没还手，到底是谁家在丢脸？”
“你……”
关明月气得咬牙切齿，眼底也同时闪过一丝不安的阴鸷，和上次不一样，龙泽与替季小慧说话的方式变了。
龙泽与也不废话，说完直接离开，朝医院的方向去了。
“臭小子！你有种就真的别认我这个妈！”
关明月眼看着拦不住，气得牙齿都要咬断了，这一声吼外面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旁边苏妈妈没见过这么激烈的母子争吵，愣是呆立在原地。
同时愣住的，还有拿着尚未付钱单据的店家，瑟瑟发抖又欲哭无泪。
他瞄了一眼怒气腾腾的关明月，实在是没有勇气过去。
此时的关明月死死盯着门口，大喘了几口气后，转瞬眯起危险的眸光。
看来这次不彻底一点是不行了。
“哐”一声，季小慧进到科室的时候，郑新娜正在吃泡面。
她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先把嘴角的面条吸溜进去。
“你干嘛这么……”
结果话还没说完，瞬间愣住。
她反应过来后马上擦了擦嘴角站起来，丢下手里的泡面凑过去，大惊失色地询问。
“你的脸怎么了？天啊，有家属来闹事了吗？”
郑新娜以为是医患矛盾，眼见着季小慧巴掌大的小脸红了一大片，这丫下手也太狠了。
季小慧的心情很差，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就有些无力地坐下。
“你这得处理一下，不然会肿的。”
郑新娜也不追问了，正捣鼓着要给她制作个消肿的冰袋，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
季小慧余光动了一下，也没有去看，直接抄起面前的病例板淡淡说道。
“我去查房了。”
她埋头走到门口，更为冷淡地开口。
“请让开。”
“你这巴掌印怎么去？”
龙泽与皱了皱眉，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她血红的印子，似乎刺痛传达到了他的眼底。
季小慧则是神情淡淡，毫无波澜地说道。
“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龙泽与沉了沉眸，抬头看向僵住的郑新娜，这次颇为客气地说了一句。
“郑医生，麻烦你代为去一下，我
有事要和季医生聊聊。”
“啊……”
郑新娜张了张嘴，似乎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展开，这剧本她已经不会了。
她默默看了看季小慧，注意到她微微握紧了手。
“啊那，行啊。”
她拿着刚绑好的冰袋过来，正不知道给谁时，龙泽与伸手了。
“小慧，你顺便敷下脸，我去吧。”
她小心地从小姐妹手里顺过病例板，倒是没有感受到多少阻力。
一拿到，郑新娜赶紧远离这个暴风圈，但八卦的本心还是让她忍不住回头张望。
龙泽与将冰袋往季小慧跟前一递，放轻了语气。
“走吧。”
“……”
季小慧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蓝色的冰袋，伸手拿了。
她也不想带着这个印子太久，晚上还要回家的。
龙泽与看了看她，转身先往外走。
季小慧慢慢跟在后面，两人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就在靠近住院部的一个天台。
这里的一角晒着成批的白色床单，在冷风的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响声。
这是少数酒精味不那么重，而充满阳光的地方。
不过午后这个时间点，居中的水泥长椅并晒不到太阳，灰色的椅身笼罩在大片的阴影里。
季小慧走过去，先坐下了，手上握着冰袋，轻轻地按摩被打的那半边脸。
关明月下手很重，回医院的路上，她头发上的水滴沾到脸上，就跟被盐水渍了一样。
“……疼吗？”
龙泽与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旁边，侧对着她。
季小慧看着面前的水泥地，不想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直接一句。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有。”
龙泽与的语气比刚才更轻，听着一点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季小慧微微拢了下眉心，不说话了。
此时午后的风似乎变大了些，床单哗啦响。
龙泽与看着季小慧有些凝固的小脸，动了动，在她身边坐下。
他的大手松松交握在腿上，往前稍稍一推，就倾身支棱在膝盖上方。
即便如此，他的背影也比季小慧高一些，背光的剪影横向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小慧太瘦弱了。
龙泽与相接的大拇指动作很小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但又像是来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突然问了一句。
“你和那个姓周的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问得季小慧有些不明所以，她余光瞥他一眼，冷淡地说道。
“相亲对象，男女能是什么关系。”
“我上次听见了，你要考博，不和他在一起。”
听到龙泽与这么说，季小慧
终于转头看向他，眼底有不解。
她也不问对方是怎么听见的，直接一句。
“那又怎么？”
“这很重要。”
龙泽与手上的小动作悄然停住，转头也看向季小慧，他这个角度刚好和她的视线持平。
明明这里晒不到太阳，他眸底竟是微微有温感，但看不真切。
“你是不准备谈恋爱，还是不和他谈恋爱？”
“……”
季小慧听得更懵了，还以为这个人追过来是要道歉，结果倒好，净问些有的没的。
她本想说“关你屁事”，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换成了另外一句。
“你什么意思？”
“我妈打了你，你生气吗？”
龙泽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微沉的视线扫过她被冰袋敷住的脸，手指微微动了动，到底是忍住没有伸手。
季小慧被问得简直要郁闷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被打个试试，看你生气吗。”
“那你打我吧，打回来。”
龙泽与说着，往她这边倾身，直接把脸送到她手边。
季小慧一下顿住，揉脸的动作都停住了，定定看着对方送到跟前的侧脸。
龙泽与闭上了眼睛，这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属实让她怀疑是不是真人。
但不得不说，这个人不说话，不盯着人看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凶。
仔细看，这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其实很帅。
季小慧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争气，蓦地转过脸，没好气地说道。
“打你有什么用，不生气了，就当是医闹了。”
“季医生真是能屈能伸啊。”
龙泽与睁眼，似笑非笑调侃了一句，就着这个距离看她，似乎不打算坐正回去。
季小慧有点恼羞成怒，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两人的距离就有点近了。
季小慧微微一滞，刚想拉开，却是听得面前一句。
“事发突然，刚刚看到我妈打你我有点心疼，我再问你，这种臭脾气的妈，以后你能忍受吗？”
龙泽与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贴切，很自然地又加了一句。
“我会尽量帮你摆平她，但有时候可能也有冲突。”
季小慧听得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因为确实没反应过来，距离都忘记拉开。
她直视着龙泽与，似乎反射弧跑了一大圈也还是没弄明白。
“……你什么意思？”
她怎么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龙泽与很短暂地顿了一下，而后直起身来。
黑漆漆的眸底此时不再有困惑，硬要说的话，是隐约泛着某种不知所措的迫切，相当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