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走到一处有长椅的地方，季寒川再次开口。
他看着陶昕然迟疑着走过去坐下，深邃的眼底泛起一抹隐约的笑意。
陶昕然却是有些坐立不安，她始终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单独与季寒川见面。
“你有……”
“我看看你的伤口。”
一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同时开口。
陶昕然微微愣了一下，抬头便落入季寒川平静的目光里。
背光的脸缓和了硬朗的轮廓线，似乎连带着这句语气平平的话都增添了几分夜风的轻柔。
这次在陶昕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七夕那晚正儿八经的亲吻。
她简直对自己无语了，默默抬手捂脸，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的没啥事，创可贴中午就拆了。”
季寒川似乎还是没有完全被说服，眸光微垂，便扫在陶昕然的小指上。
视线触及到在路灯下颜色更深的结痂时，瞳孔微微收束了一下。
确认已经愈合，他才若无其事地坐到陶昕然身边。
余光看了陶昕然一眼，陡然一句。
“正好，上午时间匆忙有个问题来不及问。”
“……什么问题？”
陶昕然下意思转头看向他，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让她能完全看清季寒川的侧脸。
“……”
她的脑门开始发汗了，只觉得这个距离有些压力山大，默默想往旁边挪出点距离。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太明显反而很奇怪，就作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季寒川也转过头来，漆黑如夜的眼底让人看不穿。
在他开口前，陶昕然默默咽了口唾沫，没来由心里打鼓。
不会是要说她打架的问题吧？
虽然她的身份完全是保密的状态，但觉得影响还是不好？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的心境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陶昕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此时心里瞬间准备好一大堆可以反驳的话。
季寒川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毅，却是有些无奈。
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读懂陶昕然的情绪，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颗可爱的小脑袋里所想的，八成和他不一样。
“你一副要和我辩论的架势，我问还是不问？”
“没有啊……你有话就说！”
陶昕然面不改色，觉得自己猜对了。
季寒川微微收了一下焦距，也不动声色。
“那好，我要问的是早上你为了维护我跟人打架的事。”
他脸上波澜不惊，染上些温度的眸子却是一直盯着陶昕然的脸。
果然，陶昕然顷刻红了脸。
她感觉到脸上的热度了，才反应过来季寒川说的是什么，视线瞬时往旁边飘了一下。
“……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正常，如果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这意思是，说的不是我，你也会强出头？”
季寒川好整以暇地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往后轻轻靠在椅背上，幽幽看向陶昕然，又问了这么一句。
“……”
陶昕然浑身僵硬，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却是有些心虚地回道。
“应该吧。”
“我不会这么做，我看人。”
季寒川则是话锋一转，忽然笃定地这么说道。
一阵夜风吹拂过来，树叶撞击的飒飒声此时完全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
陶昕然微微顿了一下，终于把视线收回来，重新看向季寒川。
两人的视线对上，季寒川盯着她又是一句。
“承认就是维护我，这么难？”
“……”
陶昕然突然有些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吧，一听就是蹩脚的借口。
可要她承认，也有点……
陶昕然只觉得脸上更热了，一时有些分不清是自己身体热，还是这迎面而来的轻风有温度。
卷入鼻腔时，除了有淡淡的植物香气，竟还有季寒川身上的熟悉气息。
她在心里哀嚎，怎么哪里不坐，偏偏坐在风口啊！
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陶昕然简直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干笑两声生硬地移开视线。
她微微张口，还是难以启齿，不禁在想，如果她是只鸵鸟多好，现在就可以把头埋了一了百了。
季寒川看着陶昕然的脸色一变再变，明显是不好意思了，倒是没再说什么。
身边有一只动不动就局促脸红的小兔子，也挺有趣的。
这个小女人似乎慢慢的，也有了普通小女生的样子。
陶昕然抿了抿嘴，她才不想要这种普通，还是忍不住瞄一眼季寒川。
她只觉得更加奇怪了，怎么这个人突然就这样了？
这是怎么了？
……频山的东西有毒，吃了能让人性情大变？
可她也吃了啊，她怎么没事？
还是说大佬们吃的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连见小人跳舞的机会都没有……
陶昕然的思绪逐渐离谱，她实在想不出能让季寒川最近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
就在她甚至想分析风水的时候，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忽然窸窸窣窣发出了奇怪的动静。
陶昕然下意识循声望去，便听到有人声在嘀咕。
她立刻看向季寒川，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的脸遮起来，这声音就从他们背后的花墙传来，离得太近了！
季寒川看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扬起嘴角，伸手拉下了她的胳膊。
他不怕被人看到。
陶昕然赶紧瞪他一眼，用口型无声示意该离开了。
季寒川微微挑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陶昕然就有点急了，可她还没强烈抗议，空气中忽然又传来更加诡异的动静。
她微微愣了一下，本能专注地去听。
结果，意识到是什么后，整个脑袋都熟透了，外焦里嫩得直冒烟。
他们背后是一对幽会的情侣，亏得他们能走到这么深的地方。
他们此时正在做的不是别的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普通的接吻。
然而这个普通的接吻在静谧的空间里愣是让人听出了点惊心动魄的意味，因为看不到人，就更有遐想的空间。
陶昕然整个人呆住，她这不争气的脑袋又要播放她的梦境小电影了。
不争气啊！
见陶昕然有些手足无措，季寒川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次直接起身，带着她径直离开。
迎着夜风行走时，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