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奶奶弧度很小地牵了下嘴角，没说话，只是将茶盏放回桌上。
这时，季小慧兴奋的声音突然从外墙传了进来。
季奶奶微微一顿，一抬头，便看到季寒川走了进来。
挺拔的身姿，似乎和记忆里那个身影稍有重叠，但这是一张更年轻的脸。
“奶奶，我回来了。”
季寒川大步走到老太太跟前，从兜里取出一包和往年一样大的利是，恭敬地递到老人家面前。
“祝您新年康泰。”
“……”
季奶奶定定看着他，两秒后，才接过红包。
放到旁边的时候，突然欣慰地笑了。
看到老太太的笑容，季小慧嘻嘻咧开嘴，老管家也微微笑着，都齐齐看着季寒川。
“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季奶奶说着抬起手，唐装的袖子往下掉了一些，露出有些干瘦的手臂。
季寒川眸光平和地倾下身，未免让老人家累手，将腰下得很低。
季奶奶布满皱褶的手，有些颤抖地捧了一下孙子变得略粗糙的脸。
历经沧桑的眼底颤动着，似乎那些想问的想说的话，全部都在里面了。
她像是要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虚幻，动作并不是那么顺畅地摸了几下季寒川的脸，嘴里喃喃道。
“好，好，回来就好。”
季寒川曲着身，微微扬起嘴角，耐心地让老人家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直到陶昕然来了，季小慧喊了一声嫂子，季奶奶才收回手。
“嫂子，我哥说让你尽情地睡呢，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季小慧的开心写在脸上，这次乖得很，在季奶奶旁边给大哥拉开一张椅子，马上也给嫂子拉开一张。
“我也不累啊，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吃饺子吗？”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进来后，先不着痕迹地瞪了季寒川一眼，有点埋怨他为啥不叫她起床。
季寒川直起身，向她伸出手。
陶昕然这次倒是直接握了，掌心再粗粝，那也是她孩儿他爸的手。
“那人齐了，上饺子吧。”
季奶奶看着他俩，乐呵呵得合不拢嘴，也很久没
露出过如此宽慰的笑容。
其他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高高兴兴地入座，一起吃这顿新年伊始的第一餐。
等热乎的饺子吃了一巡了，外面的天才逐渐变亮，树上挂着的红灯笼在晨光中，交替一般暗了下去。
吃过饭，厅里其乐融融。
聊了会天，季奶奶忽然对陶昕然说道。
“欣然啊，本来回娘家应该是初二，不过我们就不要这么多规矩了，你今天就带寒川去给亲家母拜个年。”
陶昕然一听，下意识看向季寒川。
季寒川微微握了一下她的手，点头应承下来。
“好，我们一会儿就去。”
陶昕然似乎还有些犹豫，大抵是觉得过年应该陪在老人家身边。
季小慧咧了咧嘴，马上插一句。
“嫂子，你们就去吧，我陪奶奶！”
“……好吧。”
陶昕然不由笑了笑，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想去陶梦家串门的，毕竟这是认回关系后的第一年。
十分钟后，在车里装了些礼物，两人就出发了。
这时间还很早，街道上稍显冷清，但两旁不管是商铺还是一些广告牌都张灯结彩。
灰色逐渐被驱散，这座城市在晨光中苏醒过来，生动地染上金色的光辉。
陶昕然笑笑地望着，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怎么？”
季寒川的声音也带着笑意，语调很轻。
陶昕然立马扬起一个更大的笑容，特别坦诚地说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又是一年，真好。”
“那我以后压力就大了，必须得让你觉得一年比一年更好才行。”
季寒川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出承诺。
陶昕然眼底微微一闪，那句“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没有说出口，却是恬淡地笑了笑，说道。
“那你要努力了。”
“嗯，先努力儿女双全。”
听到季寒川半开玩笑的这句话，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他在开车，就得捶他一下。
“拜托，肚子里这个还没卸货呢。”
之前不知道是谁死活不要孩子的。
季寒川微微挑了下眉，
只觉得他自己的心态都有些变化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绝对会保护好身边这个女人，以及他俩共同组建起来的这个小家庭。
两人说说笑笑，半小时后，就开进陶梦家小区。
下车后，季寒川从后座提上礼物，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陶昕然。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走吧。”
季寒川先开口，眸光温柔。
陶昕然笑着点了点头，回握了他。
“嗯。”
住宅的门打开，迎出来的陶梦一脸惊喜，王泽峰在她身后。
再往里看，就是挥手打招呼的小妹妹和点了下头的大哥。
陶昕然清澈的眸底微微一颤，这一瞬间，幸福得有些动容。
这就是人间的温暖，以前从来不敢奢求的她，兜兜转转间竟是全部拥有了。
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陶昕然看向身边的季寒川。
季寒川也看着她，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就读懂她眼里的意思。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而后收紧指节，先一步，领着她走进去。
“二姐！快来呀，我们正在打麻将呢！”
小妹妹热情极了，腾一下站起来，走过来的时候还撞了一下桌角。
她亲大哥立刻就有意见了，冷冷一句。
“你是这局稳输，故意把牌弄乱的吧？”
“说什么呢！你也没赢我多少！”
小妹妹白了哥哥一眼，兴冲冲来到陶昕然面前。
这走近了，她才发现她的大肚子。
“哇塞，姐你有了？”
“你才知道啊，别教坏你姐肚子里的宝宝了。”
王泽峰笑呵呵的，似乎已经提前在演练做外公的感觉。
陶梦没想到他们一大早就来，开心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要去拿好吃的。
“我之前买的那个糖放哪儿了？茶……欣然不好喝茶，那吃东西吧？”
“陶姨，不用忙啦，这才几点，妹妹妹夫肯定是吃了早点才过来的，来打麻将吧。”
王家大哥慵懒地说着，已经把麻将重新洗好了。
陶昕然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