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你了?连话都不会说?”
听见小孙女儿这么说那个女人,老太太顿时有些吃惊,她立马唬着脸很是严肃的站住脚对小孙女儿说道: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哟,你可别吓唬我老婆子呀!那个女人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么,她不就是脑袋磕破点儿皮流了些血么,怎么还就不认识人不会说话了呢?!咱家不是花了那些个铜板给她治病买药嘛,怎地她还就不会说话了呢?!”
然后,老太太又突然拉着孙女儿的手连声问道:
“奶奶的好乖孙儿啊,你给奶奶说实话。你今儿送药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打你了吗?她这黑心肝的有没有欺负你呀?”
小丫头听了老太太这一连声儿的询问,急忙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有,婶娘真的没有动手打孙女儿,连骂都不曾骂过,孙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老太太瞅着这小脸儿半天,看这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坚定,然后才缓了口气问道:
“好孙女儿,奶奶自然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说她不仅不认识你了,而且还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些可都是真的?”
小丫头伸手扶着老太太,两人慢慢的往厨房里走着,边走她边跟老太太学说,自己今儿是如何发现朱颜玉醒了的,又是如何发现朱颜玉的异常的,自己是怎么跟她说的又说了些什么,统统都事无巨细的跟老太太都全说了一遍。等到小丫头终于给老太太学说完的时候,祖孙两人把今日的午饭也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儿子孙子进门,然后再热一热就可以吃饭了。
这时节,按说田里也没什么活儿了,可今年家里的收成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眼看着最近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儿子说也该为家里早些攒点过冬的柴火了,于是今日一早就带着小孙子去山脚下碰运气了。他自己准备给家里砍些灌木之类的小树枝,又嘱咐让儿子跨上了一个小背篓,准备捡些能吃的菌类和野果带回来,也算是给家里人存些过冬的口粮。所以今日给朱颜玉送药的时候,就不见了昨日那个小崽子的身影,只剩下了这小丫头一个人。
却说屋里,这祖孙两人说完了以后,就坐在厨房里思索开了,老太太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有些狐疑的对自己的小孙女儿说道:
“语儿,你确定你今儿看的没错,那女人是跟往日不同么?”
又不等小丫头回话,她又扶着额歪头说道:
“我的乖孙啊,你说那个女人她是不是故意装神弄鬼呢?没准儿,这是她又在心里打什么神鬼主意呢!”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声说道:
“您说谁装神弄鬼?哪个女人又准备打鬼主意呢?”
小丫头听声音是自家爹爹回来了,她高兴的立马就从板凳上蹦了起来,麻利儿的去院子里拿木盆来盛水,好给爹爹和弟弟赶紧洗漱一下。老太太一听是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回来了,立马就又给灶炉里塞了两把柴火,好让锅里的饭能热的快一些。
等他们爷儿两个在院里都洗干净了,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径直就奔着厨房来了,等他们相继都跨进门槛的时候,老太太也已经把饭都盛好放在桌上了。因为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两人各顺手抄起一碗饭后就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男人边问老太太道:
“我刚一进院子就听见您说什么装神弄鬼,打什么鬼主意如何的,您这是在说谁呢?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老太太听了一摆手,边往嘴里扒拉饭边说道:
“也没什么事儿,你们定是饿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老太太这会儿不愿意说,怕说了影响儿子吃饭的心情,没想到跟着后头进来的小丫头却先开口了,她边坐下边说道:
“我今儿早上不是去给婶娘送药了嘛,开门刚好就碰见婶娘她醒过来了,可我发现婶娘她不仅不认识我了,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呢!”
男人听了女儿说的这话,他手里的筷子不由一滞,然后就又大口地往嘴里塞饭了,边塞边难以置信的询问道:
“你说那个女人不认识你了?她还不会说话了?这不能吧?”
老太太接过自家儿子的话头说道:
“谁说不是呢,因此我才猜测她是不是装的,不知这是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呢!”
男人听了母亲的话,皱了皱眉头,不说话了,屋里气氛顿时就有些沉闷。小男孩也是不信,于是立马拿眼神去询问自己的姐姐,想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女孩非常肯定的朝他点了点头,意思她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人。
男人沉默了好久,在他碗里的饭都囫囵的下了肚子之后,他这才所有所思的开口说道:
“娘,您看这样可行?下午的时候,您要不就跟小语过去看看,到时候您仔细的瞅瞅那女人是否真的是前尘尽忘了。就算她今日是装的,那她也不能一直都装下去,总有她漏出马脚的一天不是?”
老太太听闻儿子这样说,她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便点点头应道: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老婆子我下午就亲自去瞧瞧她,看这烂蹄子又是作什么妖呢!”
小丫头看爹爹这是松了口了,此时也赶紧也插嘴道:
“爹,奶奶,婶娘她这几日都昏睡着,至今还不曾有东西下肚呢,我下午去时给她拿些吃食吧。”
男人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女儿的提议了。
小男孩一瞧,也连忙在旁边嚷着说道: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让我也去看看这女人是否是装的。”
男人听了这话,很是严厉的斥责儿子道:
“你毕竟是个晚辈,出去说话注意些你的措辞。”
小男孩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父亲训斥,顿时脸上就有些不高兴了,可看父亲也再没阻止他前往,于是很快脸上就又挂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说完这些,一家人想着自己下午都还有事儿做,所以也就都专心的吃自己碗里的饭了。
却说今日这妇人青黛,因瞧见了朱颜玉与语儿这奇怪的交流方式,让她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虽说语儿最后也爽快的随着自己家去了,也不曾看见那女人对语儿和自己有任何的过分之举,反倒是她最后脸上挂着的那抹虚弱讨好的笑容,看的人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儿。此后,她这抹笑容就一直在自己眼前不断地闪动着,搞得她心里还有些许的过意不去,暗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所以中午在做饭的时候,她脸上老是显得思虑重重的,好似怀有什么心思一般。这一个不留神,锅里的热汤就飞出来溅在了手背上,烫的她一个哆嗦,立马就把手里的饭勺扔在了地上。看她这副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直在盯着她看的丈夫满目狐疑的开口问道:
“孩儿他娘,你今儿是怎地了?你上午是遇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嘛?我看你从一回来就一直怪怪的。”
青黛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从地上捡起饭勺,又从缸里舀了一瓢水,赶紧涮涮饭勺上沾的灰尘,又继续自己刚才打饭的动作。边打饭她边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晌午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在那个破烂货的门口瞧见史家的那个小丫头了。”
“怎么,那女人又欺负那个小丫头了?”男人皱着眉,粗声的问道。
“那倒也没有!那丫头只是刚好陪着那女人在门口晒太阳呢!”
“晒太阳?那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能让你这一中午都魂不守舍的?”男人有些不信,带着探究的神色问道。
两人边说话,青黛边把盛好的饭都端放在桌上,边喊来了自家儿子来吃饭。等几个人都坐在桌前端起了饭碗,她这才断断续续给丈夫学说她今日看到的事情,她是如何看见那女人跟她家小丫头交流的,她又是如何搀着那女人进屋的,那女人又是如何对着自己微笑的,断断续续的一直说了好些时候。
直待这些话都跟丈夫学说完了,青黛才又开口继续说道:
“我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的,但我今日瞧着她那副苍白的样子,也是觉得她怪可怜的。先不说她年纪轻轻嫁过来就守了寡,就她一个女人平日里无依又无靠的,能独自在这里活下来她也是不易啊。我今日看她这个样子,也是觉得有些心酸,天可怜见的,她也是个可怜人呐!”
男人听了妻子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很是不屑的说道:
“我知道一个女人独自生活不容易,可她要是安分守己洁身自好也就罢了,可你看她平日在村里干的那都叫什么事儿。别的咱都不提,你说那秀才公子是她这种人能宵想的吗?简直是自不量力!”
青黛一听丈夫这话,顿时觉得今日自己对朱颜玉的同情很是不值得,心想自己莫不是鬼迷心窍了。朱颜玉她对村里这唯一的秀才公子的渴望,那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公开笑料了,自己怎地还能对她这种人抱有同情呢,实在是不应该的很呐!索性她也就不再张嘴申辩了,一家人就都安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那个女人什么的还是忘了吧。
因着下午还都有任务在身,所以小语儿这一家人在吃过了午饭之后,就早早的都收拾妥当了。然后,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祖孙三人一起出发去朱颜玉的住处了,留儿子一人在家整理自己上午背回来的柴火,打算摊开在院子里晒干了再说。
等他们婆孙几个,急匆匆地赶到朱颜玉屋里时,此刻她还正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梦周公呢。但好在她平日里都睡眠很浅,周围稍微有些风水草动的她就能立马醒来,所以她这会儿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语儿那丫头又来了呢。
躺在床上的朱颜玉有些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心想:
“这小丫头还真是守信啊,晌午时候她说要给我送吃的来,我这才睡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这么快就又上门来了呢!”
心里边想她边扭头往门口看去,却见先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老太太,一手提着一个竹笼一手拉着一个小男孩。朱颜玉不禁有些疑惑,心想这老太太又是何人,自己等会儿该如何称呼人家。结果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又看见从老太太身后挤进来个小姑娘,仔细一瞧才知道是语儿那丫头。
看见这丫头,朱颜玉大概也就知道这老太太和小男孩是何人了,但一时间她还拿捏不准自己该以何态度招呼来人,当下就愣在了那儿。
却是刚进门的这老太太,很是和蔼的来到朱颜玉的床前,一把拉住朱颜玉的手很是心疼的说道:
“我的儿啊,让你这几日受委屈了,为娘也是今日才有空来看你,儿你可不要怨恨老婆子我啊!”
听老太太这说话的语气,朱颜玉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假啊,心想您还真是个演戏的高手呢,可惜就是生的时代不对,要不然,您说不定还就真能拿个奥斯卡影后呢。但是这话,她现在也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罢了。于是朱颜玉装作一副很是生疏地样子,赶紧把自己的手从老太太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扭头对着小丫头一脸的迷茫,似乎在问她说:
“这位是谁?是我的什么人?”
小丫头也仿佛看懂了她眼里的疑惑,她很是亲热的对朱颜玉说道:
“婶娘,这是我奶奶,她是您的婆婆。她现在旁边站着的这个是我的弟弟,是您的亲侄儿,您可以叫他淳儿。”
话毕,朱颜玉听了好似有些不信,她有些夸张的伸出手指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那老太太,比了个叫“婆婆”的嘴型。
语儿看她那副吃惊的样子,咧着嘴把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就又说了一遍,然后看着朱颜玉的眼睛很认真的确认道:
“婶娘,语儿是不会骗您的,我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