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静静地坐在窗边,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昳丽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他脸上有一丝细微的茫然。
这些日子里来温礼郎君无事就喜欢坐在窗户边发呆,进来的小厮已经习以为常。
他轻声喊温礼,“郎君,等下该您上台了。”
窗边的人轻动了下,回了声好。
温礼站起身,桌上的铜镜映出修长的身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发带将头发半扎起,雪白长指穿梭在黑发间无端透出几分欲。
今天温礼郎君要上台,所以来的客人格外多,一楼都险些要坐不下,可见温礼的人气有多高。
尽管温礼弹曲从不露脸,那抹屏风上优越的剪影也足够让人肖想很久。
很快,屏风被几个小厮抬上来,屏风上出现了温礼的身影。
“今日温礼郎君要弹的是《与相思》。”
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悲情的曲子,讲述的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最后只能相隔两地遥遥思念对方的故事。
音调低缓,像有情人的苦于相思的低吟。
总之就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在场的听众心思敏感的都拿出手帕默默抹眼角了。
一曲闭,温礼站起来行礼,然后抱着古琴走下台。
温礼的淡漠远近闻名,一般人对他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
但总有那么几个鬼迷心窍,色心上头的人想要和温礼这位美人度过美好的春宵一刻。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素青色纱质罗裙的女子拦下了温礼。
“温礼郎君,你弹的曲子真好听,本小姐已仰慕郎君许久。”
温礼眉心微蹙,后退了一步,“小姐抬爱了,侍身不敢当。”
“你不敢当就没人敢当了。”
温礼眉心蹙得更紧。
“温礼,要不你跟了本小姐吧,本小姐乃当今尚书嫡女,你跟了我我可以把你的身契买下来,你觉得如何?”
女子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伸手上来想要拉温礼。
温礼没来得及躲开,眼看那只手就要碰上他的手臂。
下一秒,一柄剑从旁边横亘而出,用剑鞘顶端架住了想要抓温礼的手,然后一把挥开。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掀得往后猛退几米,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跟。
“尚书嫡女?就是你娘来了都做不出这种强抢民男的事情吧?”
云浅把剑别回腰间,抱臂冷笑。
“大胆!我看谁……将…将军?!”女子看清来人,瞬间大惊失色。
云浅歪头,“你看谁怎么样?”
“没…没怎么样,我这…都是说笑的。”女子一改之前狂妄自大的模样,点头哈腰地赔着笑。
“嗤,这种事情别再让本将军看见第二次,要是再让本将军看见你骚扰温礼,下次架在你手上的就不是剑鞘,而是里面的东西了。”
云浅暗示性意味很强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剑。
“明白!明白,不会的将军。”女子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那还不走?”
女子如蒙大赦,走得极快。
云浅嫌不过瘾,还对着那女子的背影挥了几下小粉拳,小脸表情凶狠。
等她再面对温礼时,收起了刚刚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她挠挠头,也不看温礼,“那个…每天都有人来骚扰你吗?”
温礼只是清清冷冷地注视她。
“嗯…需不需要我给你配一个侍卫啊?他不打扰你的,就在暗处保护你。”
“毕竟你不是每天都能那么巧碰见我在,而且…”
温礼出声打断她:“将军是来听曲的吗?”
“啊?算…算是吧,可是我好像来晚了,你都弹完了。”将军摸摸耳朵,语气有几分懊恼。
温礼弯唇清浅一笑,这个笑容其实弧度不大,但就是让云浅看直了眼。
他说:“那将军随侍身来,侍身弹曲给将军听。”
云浅没找到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赶忙点头跟上去。
温礼没有带着云浅去他自己的房里,而是带着她来到了后院的亭子里。
亭子里放着一张矮几,看温礼熟练地放琴调弦就知道这人一定常来这里练琴。
“将军请坐。”
“好。”
这次不用再隔着一道屏风,云浅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人弹琴时的手和神情。
温礼弹琴时很专注,长睫在眼下打下扇子状的阴影,骨节分明的十指在琴弦上跳跃,奏出优美的乐符。
弹的人专注,看的人也专注,云浅单手托着下巴,视线黏在温礼的身上就没动过。
温礼弹完,用手按压住琴弦,以此止住余音。
“好好听,这是什么曲子?”云浅问。
温礼道:“这只是侍身平日里无聊想的小曲,没冠名字。”
云浅惊奇,“你还会自己作曲啊?好生厉害。”
语气里是真真切切的崇拜。
温礼只觉得云浅坐在他身旁,满眼都是他时,这些日子里的所有出神和莫名烦躁都得到了抚平。
这声赞美比任何人说的都要悦耳动听,都要让他开心。
温礼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把这归结为是云浅今天帮了他一次,他觉得感激。
他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他把云浅带来后院给她一个人弹琴了。
弹的还是他自己创作的曲子。
云浅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配个侍卫吧?”
温礼摇头道:“将军不必担心,侍身应付惯了,今天只是一时不察。”
云浅皱起秀眉,“可是……”
“没有可是,侍身可以自己解决,多谢将军,还有刚刚的事,也多谢将军。”
一口一个将军侍身,云浅听得浑身不舒服。
“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还有,在我面前就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了,不用当我是将军,将军侍身我听着都难受。”
温礼眼眸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将军,这不合适,更不合规矩。”
“这有什么?我是将军,我说了算。”云浅理直气壮。
“………”
温礼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想起什么,云浅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在琴边上。
“喏,这个你收着,这可以算是我的令牌,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像刚刚那种事,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就算我不在,他们看到令牌也会出手相助的。”
温礼目光凝在那块成色非常好的玉佩上,脑子有点没法思考。
就是脑中突然闪过一丝错觉,这丝错觉让他觉得很荒谬。
他竟然会觉得这个玉佩像…
像是一个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