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村，蔡家祠堂。
伴随着十几声呻吟，躺平在地上的渔民们，一个个睁开了眼。
我在哪？
我是谁？
我在干什么？
经典的自问三连之后，是记忆模糊引发的晕眩感。
渔民们只隐约记得，好像是赌坊搞的送筹码活动，把他们都引到了这里……可是随后发生了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
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随后脸色大变。
钱还在……
可是变少了。
也不知道是输出去了，还是……被人偷走了。
“我的钱……谁拿走了我的钱？”
哀嚎得最大声的，是村里的懒汉孔泉。
在赌桌上赢了十万块钱的记忆，是如此地刻骨铭心……哪怕已经被抹除了一部分，孔泉还是隐约能记得当时的快乐。
可是，此刻口袋中却空空如也……跟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时之间，孔泉红了眼，毫不客气地扑向了人群中的蔡老二：“我的钱哪里去了？快把我的钱还给我！”
“关我屁事！”
蔡老二混混沌沌，却也没有把这个懒汉放在眼里，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就你这废柴，哪里来的钱……倒是我们赌坊的钱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许动啊，不把钱找出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他看得很清楚，外殿的赌具都还在，赌桌上的钱却不见了。就连他的口袋，此刻也是空空如也。
蔡老二的心里发急，又横蛮惯了，口气自然也不会客气。
“对，不把钱交出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跑啊！”听到他的吆喝，蔡老三也跟着搭腔。
最强壮的几个渔民却笑了。
“哟，你们蔡家三兄弟够横的啊？”
“骗钱不成，还打算明抢啊？”
“有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看看是老子的拳头硬，还是你们三兄弟叫得响……”
“自从你们开始搞这破赌坊，也不记得坑了老子多少钱了。老子那时候也是鬼迷了眼，一心想要过来翻本。
现在才想明白了，这天底下做庄家的，哪可能做亏钱的买卖？天下乌鸦一般黑！”
“是啊，老子上次辛辛苦苦出海一个星期，赚了那千把块钱，还想着给家里老婆、孩子添两件衣服。没想到半路碰到蔡老二，被他忽悠过来赌了两把，非只那一千块钱没了，还倒欠了他们几百块……”
“他娘的，老子以后再沾赌博，就是狗娘养的。老子亲手把自己的指头剁掉……”
渔民们口袋里的钱，或多或少都消失了一部分。
这些渔民本就心里窝火，此刻被蔡老二一激，脾气也全都爆了起来。
而在渔民当中，心情最复杂的，要数那个花衬衫。
“当家的，不要啊。囡囡还在读书，有那条渔船，我们才有钱养活一家老小……要是船也输了，我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反正都输了那么多了，也不在意这一把了。只要这一把赢，我们就什么都赢回来了……”
“我说我怎么一直都在输呢，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作怪。本来我已经回本了的，搞不好还能够大赚一把，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一幕幕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重现。
最后，却是定格在了庄家开骰的那一把豹子。
“豹子，庄家通杀！”
在那一瞬间，他输掉了所有。
无论财产、亲情，还是家里儿女的希望……统统都被他一把输光。
在那一刻，花衬衫绝望到了极点。
他真的想就这么找个无人的海滩，跳下去算了。
偏偏，奇迹出现了。
虽然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噩梦已经结束了……
那本船证，依然安静地躺在他的口袋中。
而他身上的钱虽然少了一些，却也还够他出海，重新努力打拼。
花衬衫扫视周围，在人群中寻找老婆的身影。很快，他在那群妇女孩童中，找到了那个壮硕的身影。
钱家嫂子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忧心忡忡，却也在找他。
两人的目光相对。
花衬衫举起了手中的船证。
钱家嫂子一呆，眼神中露出狂喜，泪水却情不自禁地流个不停。
就仿佛劫后余生，他们又重新找回了希望。
“是妈祖显灵了吗？”
“也可能不是妈祖啊。你想想啊，蔡家辛辛苦苦几十年，建了这个祠堂，结果却被不孝子孙拿来做赌坊，搞得此地乌烟瘴气。我觉得，就连他们的老祖宗，应该也看不过眼吧。”
“我也觉得不是妈祖，虽然记忆中有些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个什么娘娘……”
妇女们也在小声地议论着。
她们的文化程度不高，信神信鬼的也不少，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了鬼神作祟。
不过，应该是好神仙吧。
妇女们记得，她们身上的钱都已经输光，这才被请到后殿的，没想到来到这里，却很快不省人事了……也就贪图那一百块钱的筹码，结果却输光了一切，还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虫仙娘娘，普度众生……”
有一个人突然站起，双目失神，大声地嚷嚷着。
众人扭头，看到的却是穿着戏服的蔡老大。最要命的是，他的脸上还化着女妆。
“咦？蔡老大这是干嘛？失心疯了吗？”
“谁懂他啊，本来他就喜欢留长发，搞得自己不男不女的。可能现在，是本性暴露了吧……也难怪几十岁的人了，还找不到老婆呢。”
“就他这副德行，谁要嫁给他，那可是倒了八辈子霉咯。”
“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戏服很熟悉了？好像我在哪里见过？”
“我也这样觉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穿着那身戏服，就觉得很讨厌……好想打他几个大嘴巴子。”
“是啊，好想找人过去打他一顿……”
也许是跪拜过蔡老大的原因，这群妇女看到他都有些顾忌，还有一种莫名地厌恶感。
不过她们嘴上说着，却没采取行动，而且跟家里的男人凑到了一起。
“你没事吧？”钱家嫂子问道。
花衬衫摇了摇头，望着对方脸上的手掌印，关切地问道：“你呢？”
“没事。”钱家嫂子压低了声线，偷偷说道：“我告诉你哦，我看到邪神了，是一个名叫虫仙娘娘的邪神，幸好有一位年轻的大师出现，把邪神赶跑了……”
“嘘，背里莫论鬼神。”
花衬衫心虚地环视左右，拉着老婆的手说道：“这里有点邪门，反正没损失多少……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钱家嫂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有了他们带头，那些渔民们也没有再闹腾，却是不约而同地向外走去。
蔡老二、蔡老三想要阻拦，却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赌桌的桌布蒙上，然后拳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