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路在当地算是富人区,一到了晚上,便冷清下来。
有了喻晋交代的那句话,喻小雪总算是变得收敛了一些,不会再去主动招惹冉甜。
好在冉甜住在她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着学习,两人平时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
张妈周末有事请假回家了一趟,晚上要晚一点儿才回来。
结果就晚了半个小时,外头忽然一声惊雷,蓦然下起了暴雨。
张妈打来电话,说雨太大了,可能得等明天再回来。
冉甜没太当回事,反正家里有吃有喝,她也有手有脚,照顾好自己和一个小屁孩不成问题。
然而没想到,后面的雨却越下越大。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喻小雪的房间里忽然传来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落在地上。
冉甜当时已经准备睡觉了,听见声音立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匆匆跑去了喻小雪的房间里。
喻小雪的房间没有反锁,冉甜按下门把就推开了门。
结果房门一开,瞬间将她惊呆住。
屋里没开灯,客厅漏进些许光亮。喻小雪跌坐在地板上,周身一大摊子水渍,哭得鼻尖都泛红。
冉甜一开始以为是她的房间漏雨了,连忙跑进去关窗。可是一摸窗台不对劲,这才注意到,地上那滩子水渍是从她身下弥漫出来的。
冉甜呆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大概是吓到尿裤子了。
她没有处置过这种情况,一时有点儿尴尬和不知所措,懵懵地站了一会儿,才慌手慌脚地蹲下去,想把喻小雪从尿渍里先抱出来。
没想到她刚刚碰到喻小雪,她却忽然爆哭和尖叫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小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力量却很大,尤其是喻小雪这会儿情绪失了控,完全不给冉甜靠近的机会。
冉甜本就有些手忙脚乱,她这么一大喊大叫,她瞬间也急了起来。
生怕她的扭动会把自己身上弄得更脏,冉甜直接上手去扶她的手臂,想要帮她一把先站起来再说。
“你先别哭,站起来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换新的。”
喻小雪却红着眼睛盯住她,声音尖锐地划破耳膜,
“不要!你滚出去!”
她哭喊着抗拒,手指无意间在冉甜手臂上又抓又挠,将她抓出道道血痕。
刺痛感让冉甜蓦然上头,她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喻小雪猛地推开她,“不要你管!”
冉甜猝不及防,没想到她一个小孩子的力气有那么大,一下子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
外头风雨撕裂天穹,雨水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倒。朦胧雨幕中夹着几道闪电,撕裂天穹的瞬间短暂地照亮屋里这一隅。
冉甜的手背火辣辣地疼痛着,借着光亮才看见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不知道喻小雪为什么会忽然失控,只知道家里现在只剩她和喻小雪,如果她不管她,恐怕会出事。
于是顾不上疼痛,掌心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
手臂忽然一紧,有人握住她的肩头,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冉甜!”
雨夜放大了黑暗,让人的听觉和触觉都变得异常敏感。
冉甜心头一惊,蓦然回过头。
室内昏昧,少年高大的身影如同困兽低伏,影子牢牢地笼罩住了她。
她一下子愣住,没想到喻晋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呆呆地抬着头,却和他沉着漆黑的眼眸对视上。
与此同时,喻小雪看见哥哥来了,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委屈得像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冉甜回过神来,忽然注意到喻晋的眸色暗了下来,立刻下意识地解释道,
“我没有要欺负她,是她自己跌倒的!”
她自己的手上都破了皮,手臂上血痕累累,第一反应却是生怕喻晋误以为自己要伤害喻小雪,还没等他出声就抢先解释道。
喻晋一言不发,看见了她被喻小雪弄脏的衣服和惊恐的眼神,很沉默地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冉甜的个子比他娇小太多,喻晋拎着她就跟拎一只小弱鸡没什么区别。
她被迫站起来,手臂还被喻晋握着,就听见他声音低哑地说,
“你先回房间去,这里我来。”
说着,他伸手摸到墙壁,打开了暖黄色的壁灯。
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冉甜看向还跌坐在地上的喻小雪,见她哭得眼睛水雾蒙蒙,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看起来十分没有安全感。
她对自己的警戒心很强,冉甜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有喻晋回来接手,冉甜这才得以回房间处理自己的伤痕。
她的手臂应是在跟喻小雪拉扯的时候被她抓到的,几道抓痕清晰明显,虽然不至于流血,但一碰到水依然刺疼得厉害。
冉甜忍着刺痛简单地用水冲洗了一下。清水淅淅沥沥地滑过细嫩的肌肤,一直汇聚到了指尖上。
她索性将今天下午喻晋给她贴的那片创口贴也撕下来扔掉,然后慢腾腾地脱掉自己身上被弄乱的衣服,顺手脱了内衣丢在沙发上,换上了干净清爽的睡衣。
弄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到了一丝疲惫无力。
外头的雨势小了些,过了一会儿,冉甜似乎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应该是喻晋已经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慢慢恢复如初。冉甜伸手关掉灯,准备上床睡觉。
在黑暗中躺了一小会儿,冉甜已经有点儿撑不住困意了。
正要进入梦境,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惊得她立刻睁开眼,光着脚就跑过去开门。
门外廊灯亮着,冷白光笼罩着门口高大的人影。
冉甜原本以为是喻小雪,所以连外套都没穿就开了门。
这会儿她穿着睡裙,里头还是真空状态,见到喻晋整个人都惊呆住,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前胸,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去网吧了吗?”
她过于震惊的反应,让喻晋微微挑了下眉梢,然后要笑不笑地无语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