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划破飘曳的暮霭,掉下了山涧…………
“叮铃”一声,玉簪飘坠在了山涧里。
溅起的泥土,落在了一个躺着的人脸上。
玉簪落地的清脆声,传入了那已沉寂多日的耳膜。
那冰冷的耳朵,竟微微动了一下。
突然,山涧里,穿来了一声虎啸。
一只嗅到猎物的老虎,迈着王者的步伐,一步一步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一具在树林中躺了多日的尸体,虽然比不上活的飞禽走兽刺激,但更容易被老虎嗅到。
老虎的脚步,踏着落叶,发出沉闷的响声。
离地上躺着的尸体,越来越近。
突然,一声马的嘶鸣,在山涧里回荡。
老虎吓得停下了脚步,四下警惕的观望。
一匹赤色的宝马,如踏着朝霞,一身火红的从远处飞奔过来。
老虎后退了一步,却是摆好了前扑的姿势。
宝马一路嘶鸣着,来到了地上的尸体旁。
它用湿漉漉的鼻子,不停的嗅着地上的尸体,鼻子里喷着的热气,驱散了尸体上的寒霜。
看着地上躺着尸体,宝马一声接着一声的发出了哀鸣。
宝马抬起头来,对着虎视眈眈的老虎,再次发出了一声震荡山林的嘶鸣。
这声音,不像一般野马的嘶鸣,老虎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但并未离去。
突然,老虎壮硕的身体,一下子匍匐下去,随即,前抓刨地后蹿起,身子一跃而起。
宝马一看,危险临近。
一声嘶鸣过后,宝马的前蹄,护住了地上的尸体,后蹄对着扑过来的老虎,高高扬起。
一声嚎叫后,老虎被踢飞。
宝马锋利的铁蹄上,还粘着老虎胸前的血肉。
这匹红马,就是高长恭的坐骑赤驹。
它四蹄上锋利的铁蹄,是高长恭为了它能在冰天雪地的雪山,奔跑跳跃时,不被滑倒,而专门为它特制的。
老虎负伤而逃,赤驹见危险解除,就不停的对着地上的高长恭,喷着热气。
山中的夜晚,尤为寒冷。
中了寒毒的高长恭,在这寒冷的夜晚,身上再次出现了一层冰霜。
赤驹不停的喷着热气,直到那些冰霜,从高长恭的脸上消失。
高长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暗潮湿地方。
他的战马赤驹,在不停的舔着他的脸。
高长恭伸手想把赤驹的头拨开,赤驹喘出的气,实在太热,味道又浓,高长恭怀疑,自己是被这个味道呛醒的。
赤驹见高长恭醒来,再次发出了欢快的嘶鸣,这是高兴的鸣叫。
高长恭试着想爬起来,可是,他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无法动弹。
他的整个身子,都有点麻木。
高长恭艰难的把一只手抬起来,他看到了掌心里的冰霜,比从前更甚。
一阵夜风吹来,高长恭浑身哆嗦了一下,他所在的悬崖深处,竟是一个极寒之地。
高长恭慢慢用手抹了一下头,头发上的冰渣,刺痛了他略感麻木的手。
高长恭瞬间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寒凉异常。
天越来越暗,寒冷越来越逼人。
高长恭之前的寒毒,还没有好清。
寒凉,再次诱发发了他体内残留的毒素。
他浑身发抖、颤栗。
在赤驹不停的哀鸣声中,高长恭渐渐闭上了眼睛。
当昔日的阳光,透过树枝,撒在断崖下时,也许是对温暖的渴望,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刺激了高长恭的眼睛,高长恭,再次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这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赤驹跪下了前蹄。
………………………
山下的大路上,一辆马车,缓慢而行。
木青、翠柳、弄琴等,带着一众刺史府的人,护送着马车向前走去。
郑楚儿已经醒来,但整个人像痴了一样,一言不发的坐在马车里,目光呆滞。
突然,寂静的山路上,传来了滴答滴答的马蹄声。
一声嘶鸣,把郑楚儿唤醒。
郑楚儿猛的掀开后面的帘子,阳光下,一匹血红色的大马,驼着一个人,拼命的向他们跑来。
“停住,快停住。”
郑楚儿不等马车停稳,已经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赤驹已奔到了郑楚儿面前,看着那个扑在马背上的熟悉身影,郑楚儿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四郎,你终于回来了。”
当高长恭再醒来时,发现他已经躺在刺史府的床榻上。
他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
郑楚儿见她醒来,轻唤了一声四郎,才放开了他的手。
高长恭发现,被郑楚儿握着的手,是那样的温暖。
肆州最好的大夫,齐聚刺史府。
最终,大夫们得出结论,高长恭能苏醒过来,竟与以前中的毒砂掌毒有关。
毒砂掌的毒,是奇热之毒。
而他这次中了极寒之毒。
虽然毒砂掌的毒,在他大婚后,似乎早已经被解干净了,实则不然,因为他的体质,从此变成了热体。
高长恭听了大夫们的话,淡淡的笑了一下。
救他的,其实是他的妻子。
高长恭把郑楚儿送给他的那个福袋,小心的拿了出来。
他送到鼻子前,深深的闻了又闻。
在他最寒冷的时候,在他冷得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时,他想到了他的妻子,曾经送过他一个福袋。
这个福袋里,装着那些药材,都是炙热之物。
那是郑楚儿,担心他在雪山剿匪时,怕他冻着,就在那个福袋里,装了许多热性药材。
高长恭在他生命的源泉,即将枯竭的时,拿出了福袋里的药材,放在嘴里咀嚼。
温暖,不,热流,最终驱散了高长恭身上的寒毒。
忘着大夫们离去的背影,高长恭打开了福袋。
拿出了一片焙熟的附子,送进了嘴里,想了一下,又拿出一片人参,一起细细的品着,咀嚼着。
高长恭的身体,慢慢变得热燥起来。
这一夜,夫妻俩早早就歇息了。
第二日,俩人日上三竿,才起来。
看着郑楚儿疲倦的小脸,高长恭爱怜的说道:
“昨夜没睡好,午膳后,再去接着睡。”
郑楚儿没睡醒似的点点头,午膳后,果然钻到被褥里。
可她还没有睡着,就见高长恭,也笑着钻了进来。
“大宝和二宝,该有个小妹妹了………”
高长恭身中寒毒,又坠下了寒冷之地,最终醒来、生还,在肆州成为了一段传奇。
肆州的人,谈起来时,有时还会谈到石城县令王富的女儿。
那个叫楚楚的女孩,突然高烧,昏迷了四日后,又奇迹般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