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四娘,正跪在地上,替郑楚儿整理裙裾。
苏完尚那老谋深算的脸,一下子夸了下来。
“苏使君的养女,很是会伺候我的夫人。”
苏完尚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他的夫人,则是底下了头。
“可惜妾出嫁之日,已经带来了五个妙龄女子,不然这个小娘子,妾带回去,让她伺候妾的夫君。”
郑楚儿望了一样高长恭,眼光如芒,语气却是贤惠温柔。
“我倒不必,夫人如果看得上她,倒可带走。
停了一下,高长恭看着面前的小醋坛子,揶揄道:
“夫人身子弱,或许这个小娘子,早上可以伺候夫人起床,晚上可以替夫人洗洗脚。”
郑楚儿瞪了一眼高长恭,说着说着,倒像是要带走意思了?什么起床洗脚的,你要气我?
“妾婢女太多,用不人伺候,既然妾身子弱,就让这个苏四娘陪着夫君去泰山好了,妾回荥阳去养病。”
郑楚儿说着,甩开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把个站在门口的苏完尚夫妇,撞得慌忙闪开。
高长恭一看,脸上的笑意马上消失,开不起玩笑的,只准她拿别人说笑,不准别人说她。
郑楚儿一跑出门,看见翠柳和高伏,就站在门口。
“走,翠柳,收拾收拾,回荥阳去。”
翠柳听得一楞,心里嘀咕,昨夜都把着姑爷的床榻不让人上了,今日又散手不管了?
翠柳忠心,转身就要跟着郑楚儿离开,但不想手臂被高伏一把拉住。
“你不劝劝,倒跟着要走了?”
翠柳转头,笑声怪怪的说:
“高伏,婢子知道姑爷特吸引女子,但我家女郎,男女都吸引。”
高伏听得睁大了眼睛,望着翠柳,手一麻,慌忙放开,还有这样护主的?
郑楚儿自然没有回去成,因为追出的某人,拦腰就把她抱着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还哭了?”
高长恭拿出帕子,擦去了郑楚儿忍都忍不住的眼泪。
“如果是太后和陛下赐的女子,你也这样反应?”
高长恭望着自己这个十四岁的小妻子,声音很冷静。
郑楚儿一愣,她光顾着委屈了,倒没有想,如果这个女子,是皇帝和太后赐给他,她还能这样发脾气?
“那………”
“那什么?你既身在这个位置,就要有这个位置的度量和应对办法。”
郑楚儿自己抹把眼泪,度量?在夫君纳妾这件事上,她就是没有度量。
但如果是皇帝和太后赐来一个女子,她像这样表现,那可不紧紧是度量或不贤惠的事了。
自己不管怎么说,两世为人,四郎的人品,她是了解的,不容怀疑。
但是,处理别人送姬妾来的事上,她怎么还是这样冲动?
“四郎。”
“怎么了?想通了?”
“妾有话要说。”
“说。”高长恭想看看郑楚儿,是怎样的咬牙切齿的装大度贤惠的。
“妾不大度。”
高长恭一愣,心里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倒是她的性格。
“既然不大度,就用脑。”
高长恭捏了一下郑楚儿的小鼻子,颇有点又气又无奈的样子。
郑楚儿睨了一眼高长恭,委屈的小脸,突然变得笑意盈盈。
离开馆陶县的时,郑楚儿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高长恭,问道:
“夫君怎么知道,那个苏四娘是苏县令的养女?”
这会换到高长恭睨她一眼,弹了一下郑楚儿的额头,高长恭才鄙夷道:
“你见过哪家大户人家的父母,把自己的女儿,叫出来陪酒的?”
“这倒是。”
“那些女孩,只不过是苏完尚买来,让人多加调教,专门送人的。”
“夫君真是妙算,竟然猜到了。”
高长恭不满的看了一眼郑楚儿,前世这人,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不高兴,就叫夫君,心顺的时候叫四郎。
“不要口是心非的夸人。”
郑楚儿心里一笑,他倒像长着三只眼,能看到人的心里去了。
“妾真心夸夫君,只从出来陪酒一事,就知是苏县令的养女。”
“不只是陪酒一事,你看她们,个个楚楚可怜,低眉顺眼的,哪家的亲生女儿,会是这样?”
高长恭再次看了一眼,到这时才有点听话的人,揶揄道:
“有的人在家,三个哥哥,被他耍得团团转,在家一副刁蛮公主的样子,还得不得就偷跑出去玩。”
“你?”
郑楚儿抡起了小拳头,但被高长恭接住,反手拿着倒打在她的脸上。
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翠柳,终于听到了俩人打闹的声音。
“一对冤家。”翠柳老沉道。
马车一路欢快的向泰山驶去,到达东阿城时,已是昏黄。
几人本想下榻东阿县城的私人客栈,但又被提前知道消息的东阿郡守刘光迎到了府衙。
刘光不惑之年,沉稳有余,一看就是不善言辞之人。
在宴席上,对高长恭毕恭毕敬,但不谄媚。
宴后饮茶,刘光才慢慢打开话匣子,原来这个刘光,竟和当年的大将军高澄熟识。
“文襄帝曾多次轻简往泰山,于鄙郡留宿多次,然帝不容臣声张,今见四公子,如见帝当年的风采。”
高长恭听了刘光的话,暗暗吃惊,原来父亲生前,常去泰山,只是不声张,没有人知道罢了。
那首《泰山吟》,浮现在高长恭的脑海。
“刘使君,家父当年往返泰山之事,还望使君缄言。”
刘光听了,似乎会想到了高澄时的事情,沉默片刻,郑重的点点头。
“四郎,刘使君从公爹时,就任东阿郡守,这样一个勤恳踏实做事人,这么多年来,竟没有升迁?”
晚上,俩人睡在刘光的夫人为他们准备的房中,郑楚儿忍不住问。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刘光是个踏实做事的人,一路的见闻,就知道刘光把这个郡治理得不错,但是,任何一个朝代,官员的升迁,都不只看能力。”
“妾知道了,老实人不一定得到回报。”郑楚儿认为自己懂了,使劲的点点头。
“你懂什么?”
高长恭刮了一下郑楚儿的鼻子,随即陷入沉思。
高洋受禅为帝后,不只一次的去过泰山,也曾多次经过东阿,这样一个多次见过皇帝的郡守,居然多年不曾升迁,个中缘由,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夜,郑楚儿像个小猫一样,温柔的蜷缩在高长恭的怀中,睡得格外香甜。
但第二日早上,郑楚儿还没有起来,就又有人送美人来了。
“女郎,你还睡着?那个什么刺史,送来了三个美人,姑爷让婢子来叫女郎。”
“刺史?管辖这里的济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