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满头珠翠的商贾夫人眼里,郑楚儿简单的发饰,略显寒酸。
但是,当那些夫人,一走出饭厅,所有佩戴的金银珠宝,都在暮色里暗淡无光。
高高挂着的灯笼,难以让它们耀眼。
而一支步摇,却在昏暗中,散发着紫蓝色的辉芒,散发着迷人的灵光。
郑楚儿每走一步,插在发髻上的步摇,如透过乌云的星河,华光璀璨。
“丹凤朝阳?”
“真是丹凤朝阳。”
“深藏民间的稀世之宝,出世了?”
郑楚儿和高长恭,没有理睬那些商妇的羡慕,更不屑看那些人的目瞪口呆,俩人携手,穿梭在世俗的目光中。
“女郎,看我家姑爷。”
灵丽突然紧走了过来,低声对郑楚儿道:
“夫人,那个婢女说,她家女郎被马车顶伤,想见见姑爷。”
郑楚儿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孩,在秦可耳边说着什么。
秦可听了,醉醺醺的就被拉着走。
郑楚儿摸了一下袖中的玉佩,看了下天色,并未让灵丽拿给秦看。
“你去告诉秦可,就说珠珠突然肚子痛。”
灵丽听了,很快追上秦可。
“姑爷,不好了,我家珠珠女郎突然肚子痛了。”
“珠珠病了?”
秦可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蹭蹭蹭的就往新房跑。
把个贾娘的婢女,丢在了原地。
“公子,夫人,家主请二位去喝茶。”
高长恭摆摆手,正想说该回去了,却见郑楚儿望着他。
“四郎,妾要去看珠珠,今晚,妾作为珠珠娘家的送亲人,要留宿秦府。”
高长恭正想摇头,却见灯光下,郑楚儿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着睫毛,在期盼的望着他。
那可爱的样子,让高长恭无法拒绝。
“好,我明日午膳后来接你。”
“谢谢四郎。”
得到准许的郑楚儿,眉毛一弯,轻轻的握了一下高长恭的手,便向珠珠在的新房急走而去。
“珠珠是不是吃着什么东西了?”
跑到郑珠身边的秦可,一脸的担心。
郑楚儿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忽听郑珠道:
“吃着气了。”
“吃着气?”
“正妻进门的日子,妾室竟然也进门,你们秦家给珠珠受的这个气,不小。”
秦可望着义正言辞的郑楚儿,低着头道:
“那是他们做主让她进门的,是贾姨娘和我爹的注意。”
“珠珠,你放心,她只不过是一个姨娘,骑不到你头上。”
秦可最后这句话说完,红盖头下,却传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秦可一听,慌得不知该怎么劝郑珠。
此时,郑楚儿并不想说什么,就让珠珠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吧。
“时辰不早了,该去拜堂了。”
秦府的管事,已经让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来催了。
“你们出去一下。”郑珠哽咽着说。
郑楚儿和秦可退出了新房,不知郑珠要怎样。
郑楚儿真担心,郑珠拜堂时出状况。
“可以了。”
郑珠的声音,已没有了哭腔,异常的冷静。
正堂上,大红绸缎连接着俩人,秦可坐在上首,接受了俩人的跪拜。
突然,一个身着红花绿叶裙装的女子,在两个秦府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热闹的正堂。
今日进门的贾凤?!
这么快就配了两个婢女给贾凤,贾姨娘的动作也快了点。
而且,妾的婢女,不是该正妻拨分吗?
贾姨娘乘郑珠还没有在秦家站稳脚,就自己做主,分了两个婢女给她的侄女?
郑楚儿正为贾姨娘的心机气愤,忽听贾姨娘笑道:
“来来,凤儿今日第一日进门,也来给家主磕个头。”
贾娘一个妾室的身份,也来正堂凑热闹?
郑楚儿瞪了一眼秦可,望向郑珠。她看到了大红广袖下的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在微微颤抖。
突然,一只小手伸向了秦可,并紧紧的抓住了秦可的手。
“秦可,快来和凤儿一起磕头磕。”
郑楚儿看到郑珠抓住秦可的手紧了紧,秦可便丝毫未动的站在郑珠面前。
秦真还要再喊,却见秦可泛着红丝的眼睛,瞪向他。
秦真一个激灵,真怕自己这个混世魔王的儿子,当着客人们的面,对他做出出格的事。
一阵尴尬的笑声中,秦真拿出了一个大红包,递给了贾凤。
刚刚郑珠和秦可拜秦真时,他可没有给郑珠红包。
这不是在告诉在场的人,正妻还不如妾室的待遇吗?
“谢谢父亲大人。”
贾娘声音娇软,从袖中滑出的玉手,接住了秦真的红包。
贾姨娘瞟了一眼盖着红盖头的郑珠,笑得得意。
随即,贾姨娘自然的坐在秦真旁边。
贾凤一看,一笑,一转身,跟随她的一个婢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着茶盘候在她身后。
贾凤端着一杯茶,娇声:“姑母请喝茶。”
贾姨娘看了一眼站着的郑珠,对贾凤笑道:
“新妇敬茶,要先敬家主。”
贾凤哦了一声,娇羞的又从婢女手中,接过一杯茶,扑通一声跪在秦真面前,娇滴滴道:
“父亲大人,请喝茶。”
秦真望着贾凤,笑着接过了茶。
“好,好。”
“真懂事。”
“长的真水灵。”
此时,竟然有客人,对这出妾室压正妻的闹剧叫好。
而许多目光,则是望向郑珠,目光含笑。
而秦可,作为一个男子,哪知道后宅这些弯弯绕绕?他倒是对贾凤的一番操作,就当没看见一样,但别人的眼光,却不这样看。
郑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短短三个月,郑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生生被这秦府给逼的。
突然,在人们夸贾凤如何懂事,如何长的可人时,郑珠一把扯下了红盖头。
“来人,搬一把椅子过来。”
十四岁女孩的声音,竟不再稚嫩。
郑珠手一扬,抛掉红盖头,秦可一看,慌忙一把接住。
“珠珠,我还没掀呢,你就丢了?”
郑珠心里气道:掀你个头,但说出来的话却是:
“夫君,你不知道,妾室进门,得首先向妾这个正妻磕头敬茶吗?”
自己掀开红盖头的郑珠,潮湿的睫毛下,往日那温顺的眼眸,突然深沉,笑得让郑楚儿心酸。
郑珠突然一改往日的娇柔,大气的坐在小叶和小红抬来的木椅上。
“贾氏,听闻你懂事,但为何妾室进门,要向妾这个正妻磕头敬茶的规矩,都不懂?”
贾凤一下子僵在那里,她本来以为,一个还未成年的新娘,初到夫家,定会被她姑母和她联手治趴下。
但郑珠这一声质问她不懂规矩,让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