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小晋子呀?我还说这是谁呢,来了也不说话,在那儿傻站了半天干什么?嘻嘻,过来,陪姐喝一杯!”
颜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踝碰撞到桌脚,天旋地转着就要跌倒,她还以为能顺利抓住桌腿避免摔跤,结果眼神不聚焦,抓了个寂寞,这下子是真要摔下去了!
幸好腰上及时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她被捞着往后扯,身子一软,就此滚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颜绯出游的神志陡然回笼:“妈的,谁呀!你绯姐的豆腐也敢吃!”
谢知把她条件反射抬高的腿压住,低眉看着她嫣红惑人的小脸,莞尔:“是我。”
颜绯扬起头:“谢知?”
“怎么喝这么多?”
男人熟悉的嗓音温柔得让她想哭,颜绯呆呆地没有动,谢知担心她撞疼了,刚要俯身检查,一身酒气的小姑娘忽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双腿双手并用地挂在他身上,红扑扑的小脸窝在他肩上,用绵软可怜的语气抱怨:“你去哪儿了呀,我都找不到你。”
谢知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提起她丢在沙发上的包,柔声安抚:“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平时就够乖张的颜绯,喝了酒更是蛮不讲理,张嘴就要咬人,但只奶凶奶凶地龇了龇牙,最后轻轻舔了一下谢知的后颈。
这不经意的撩逗,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在男人身上放了把火。
“好,没有下次。”谢知敛起不合时宜的心旌神动,将她胡乱挣扎的身子固定住,稳稳当当地向外走。
童洛明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对颜绯的恶人先告状的行为看不过眼:“颜小姐,三爷的行程我不是发给您了吗?”
东城馆的刻雕展算来算去还是差一件压轴展品,既要符合主题,又要不失档次,陆叙自己没辙了,三天两头跑三爷家里哭,见三爷郎心似铁,就跑谢家庄园哭,这一哭二哭,把几个长辈烦得躲都躲不及,三爷到底是不能让他自生自灭。
而且东城馆已经连续两年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展出了,馆长急得头都要秃了,好不容易有个陆叙自告奋勇要挑大梁,现在又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话是不敢说出口,每天在鼎轩阁里哭丧个脸也是扰人心情。
倒也够巧,这个节骨眼上,薛老太太周婷突然主动联系了三爷。
周婷最心疼薛慕辰这个孙子,知道自己这么一离开,薛慕辰没了仗恃,又不会运作资产,光靠母亲是站不住脚的,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谢知,希望他以后能帮忙多照顾一下薛慕辰,并用先前送了人的犀角双螭纹壶作为答谢。
所以今晚谢知就是刚从苏城回来的。
哪知道前脚刚结束和薛老太太的密谈,后脚替人家来提点一下薛慕辰,就撞见这不省心的颜绯又和薛慕辰鬼混在一起,还喝得这么醉醺醺的。
童洛明交代肖地去处理酒庄内外监控,避免曝光谢知和颜绯的关系,临出门前朝后头瞧了眼,薛慕辰喝够了酒,这会儿已经躺在沙发上昏昏入睡了。
得,这也是个不省心的呢。
家里都变了天了,还能睡得着,难怪薛老太太最放心不下他。
只不过同样是不省心的,薛慕辰才没有颜绯那么好的待遇,要是没人发现,估计就得在卡座睡一宿了。
肖地很快搞定任务,和童洛明并肩下了楼梯,拿起手机给谢知的背影拍了一张,洋洋得意地炫耀最近靠偷拍发了不少财:“跟着三爷真好,天天有钱赚。”
童洛明对此很不齿:“我看你是被颜小姐带阴沟里了,整天钱钱钱的,就不能多想点有意义的事情?”
“赚钱还不够有意义?”
“你家不是还有一大笔遗产等着你们俩去继承吗?跟你们比,我才是最应该赚钱的那个。”童洛明酸溜溜地说完,拿起手机也拍了一张,角度不同,价位也会不同。
肖地不客气地嘲笑他:“哟哟哟还说我,你不也掉进阴沟里了?”
“我这是在做身为私人助理该做的事情。”
肖天在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中插了一句:“肖地,找几个人保护薛慕辰,我看情势不大对。”
童洛明和肖地立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酒庄外的露天停车场上,惨白的路灯下,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打着赤膊抽着烟,身上肌肉虬结,眼神凶恶嗜血,一看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社会流子。
他们有的蹲,有的站,有的时不时朝这边打量,看地上堆积的烟头,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老太太飞机都还没落地呢,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薛家长孙除之后快。”肖地啧啧感慨,“还是咱们谢家有人情味。”
肖地叨咕着留下来随机应变,薛慕辰怎么说也是三爷今后要护着的人,总不能让他在眼皮底下出事。
谢知抱着颜绯上了车后,肖天也坐进驾驶座,童洛明打开副驾的门,声音有点大,肖天瞥他,无声提醒。
童洛明才发现颜绯在后座睡着了,下意识就屏住呼吸,省得把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祖宗吵醒。
“阿明,药箱拿来。”车开出一段,谢知把颜绯高跟鞋脱下,注意到脚踝处真的有些红肿,眼底漫上几分心疼。
他地把女孩白嫩的双脚托在掌心,用消肿的药水擦拭,眉间微微蹙着。
两人相视以来,颜绯从未像今晚这样不开心过。
她是荆棘丛中自生自长的娇艳玫瑰,头颅高昂睥睨一切,他也最爱看她狡黠机灵的模样。
没想到,喝醉酒的小玫瑰让他更加心生怜惜。
在遇到他之前,她击退苏大勇用的是武力,对抗网络暴力靠的是以恶惩恶,赚钱会制造假身份,缺钱就去赛车玩命……甚至最初,他见到的她,就是因为被人陷害,形单影只地坐在审讯室里,等一个能保释她的人。
似乎,在他看不到的很多时候,她都在受着苦。
可她愿意让他看到的时候,又永远是饱满而热烈地绽放着。
“唔……”颜绯大约是觉得热,迷迷糊糊间,抬手去扯领口。
她今天穿着一件粉紫色的短袖,领口不大,可也架不住这番拉扯,白嫩的肌肤映入眼帘,隐约可见三两颗红点。
谢知眼神一变,将颜绯迅速抱起来:“颜绯?”
“唔……痒……”颜绯呓语着,抓挠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喉管里仿佛塞着一团棉花,堵得她难受,气息变得粗重,喷洒在谢知的手背上,只觉得灼烫得厉害!
谢知瞳色渐沉,握着她的手臂仔细查看,却并没有发现新的红点。
他沉默着,一手按下隔板隔绝前方的视线,一手捏起她衣摆处,正要掀起,颜绯突然睁开眼睛,双手用力抱住他的,咬着唇一语不发。
谢知倏尔笑了,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
“娇娇,让我看看。”男人声线低柔,颜绯张了张嘴,难为情地别开脸去。
谢知把颜绯松了力度的小手拿开,将她的上衣掀开,眸光在嫩白的肌肤上轻轻一扫,有了答案。
是酒精过敏。
红点从脖子往下,已经爬到她的腹部,数量不多,却因为皮肤白皙,尤显得触目惊心。
又燥又痒的感觉不好受,她竟然还能忍着。
谢知气笑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颜绯茫然眨眼。
谢知掩了情绪,把颜绯弄乱的衣服整理好,升起隔板:“阿明,让钱墨过来一趟。”
童洛明吓了一跳:“三爷,您是不是又……”
“不好意思啊小明,这次是我不舒服。”颜绯发现车子在加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还有闲心开玩笑,哑着声音问,“三爷,我脸上有红点吗?”
“没有,还是很漂亮。”谢知亲吻她慢慢合上的眼皮,看着她扛不住困意又要入睡,薄唇愈发抿紧。
累成这样还防备心这么重,过去的她到底经受过什么。
一下车,谢知就抱着颜绯快步进门,也没多看一眼在门口喂了半天蚊子的钱墨。
钱墨在电话里大致了解颜绯的状况,虽然很好奇这酒气熏天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把清心寡欲的谢知给降服的,还是十分专业地给她挂了水,开了药,忙前忙后了一通,正想多打听几句,就被赶出了房门。
“三爷也太冷酷太无情了吧!”钱墨对着房门干瞪眼,童洛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还说快被三爷搞失业了吗?颜小姐这就牺牲自己帮你保住工作了,是不是一下子平衡了,甚至还有点感动?”
钱墨:“……”
一直到了后半夜,颜绯才被渴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手背上有打过点滴的痕迹,还贴着医用胶布,她对着黑暗叹了口气,摸索着爬下床,桌头特意准备的声控灯突然应声响起。
她愣了一下,侧身看去,桌面上还放着一杯温开水。
颜绯端起水慢慢喝着,感受到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涸的喉咙,酒醉前发生的事情慢慢浮上脑海。
低头确定身上穿的还是原来的衣服,颜绯心松了下来,把头发拨到两边遮着还未完全消退的红点。
空荡荡的房子寂然安谧,她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凭着记忆,赤脚踩着地板一路摸到了谢知的房间。
门缝里有泄漏出来的光,谢知果然还醒着。
她知道,里面的那个男人应该是生气了,不舍得对生病的她发脾气,却也睡不着觉。
“三爷,我可以进来吗?”她还礼貌地敲敲门,里面没有动静,颜绯泄了气,正要转身回屋,啪嗒一声,门被人从内打开。
谢知很高,把房间内的光亮几乎都挡住了,颜绯站在他的影子里,好半天才尴尬地挠了挠头:“酗酒有风险,开瓶需谨慎。”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总没错。
谢知温淡的视线在她脚下掠过,女孩的脚趾白嫩生动,和深色的地板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
颜绯也不由自主地低头看,更尴尬了:“忘记穿鞋了,反正也不冷,啊!”
谢知蓦地将她打横抱起,颜绯以为他是要送自己回房:“我已经酒醒了,可以走……”
神情沉冷的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转个身,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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