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探着灯笼,绪光青看的有些如痴如醉,心旷神怡,如雾,如梦,如幻,如影,俱是折射在眼底,藏不住陆华容的风采。
连月光也分外奇异起来,袅袅生相,似水如波,极致明媚。
可惜总有人搅了这番平静,不待绪光青躲着细看,远远奔来的顺福带着一群的侍卫宫女,瞧见着点点星火,立马围了上来,叫唤下了跪磕头:“皇上恕罪,小的未能随侍左右。”
绪光青闻声一瞪眼,心中有些埋怨,这顺福怎么来的怎么这么巧劲呢?
“微臣不知皇上前来,请皇上恕罪。”到底还是惊扰了陆华容,她睁了眼,一瞧站自己身旁不远处的绪光青,身形未动,只是嘴上说了这么随意说了一句,俨然大不敬。
绪光青哪有心思计较她大不敬行为。
他站在原地,有些局促,随口找了理由。
“今晚的夜色真是不错啊。朕出来散散步,正巧撞见元帅在此。”
陆华容瞧了瞧天空,深邃宽阔,月清明亮,正是一个美妙苍茫的时刻。
一扬手,浅笑问道:“不知皇上可有雅兴同微臣一起赏月呢?”
正是求之不得!
绪光青心中一热,为了避免让陆华容瞧见自己的急态,这才勉强正了容,故作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应道:“甚好,朕和元帅久未在一起详谈了。”
跪在地上的顺福心里头纳闷了:皇上不是一向都讨厌元帅的吗?
“如此良辰自要有美酒佳肴,顺福去那些好酒好菜来。今晚本元帅和皇上就此把酒言欢。”陆华容闻言爽朗一笑,眉目之间一片艳光。
若是绪光青留了心思,定会察觉出陆华容似有不同以往,可是凡尘俗世之中皆逃不过五毒之侵,六道轮回。
绪光青缓缓上前几步,坐于陆华容身边,隐约清雅香送,不知是旁边池塘荷花香,亦是人醉心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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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华容以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候,绪光青总是很厌恶。
因为没听说过佛门受戒中人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她又被尊为佛陀入世,岂不是欺世盗名之举?
每每这种时候,陆华容总会故意在自己面前举起手中鸡腿,狠狠一咬之下,边吃边道:“正所谓三净肉,世间一切平等。无谓所得什么,只要有了施舍,就吃什么,不辨那荤素区别。”
他理所当然认为陆华容一派胡言乱语,为自己酒肉之行找借口。
可是眼瞧着此番情景,绪光青不由感叹世间也唯有陆华容能够做到心静平定,牢固,似是处在这红尘之中,又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苍生沉沦。
风吹她衣摆,人半躺池塘边,松散开长发,一手晃动酒瓶,闭目浅笑,甚是陶醉这暮暮夜色美景之中。
心中突有一疑问,绪光青饮下杯中之酒,含笑问向了陆华容:“朕有事不明。既所谓放下屠刀离地成佛,那为何世间之人却依旧困顿于这片红尘之中呢?”
陆华容撑着手,听闻绪光青有此疑问,不由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佛之圣地极乐世界,乃要经过十万亿佛国净土,岂是人随便能够修净达到的?”
“那你说那些和尚每日坐禅念经,整天念阿弥陀佛真就有用吗?”
陆华容嗤笑一声,两手指一夹,顺着那酒瓶之口,晃动之间,仰头,饮下那挥挥洒洒的酒雨淋漓。
“只要心中有佛,不必那么大喊大叫。怎么今日皇上如此有兴致和微臣谈起禅经来了?”
绪光青有些尴尬,自嘲了一笑,难以启齿自己很想的知道的事情其实是——陆华容有如此静定的禅心,可是也免不了未血肉所造吧?难道真就经得起如此世俗欢娱,酒肉过肠,真就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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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孤魂野鬼,就是生时不明而终,死亦不知何处可归。
于是世间人鬼并存,阴阳两界,本是不会有所交集。
无奈鬼亦是人死后幻变而成,做人时候有贪欲,做鬼时候亦有怨恶,于是鬼勾着人的魂魄,人迷惑鬼的幻想。
鬼想进一步做妖,人却纷纷想要做鬼,到底还是轮回命定的天理规律。
时逢夜深至半夜,鬼就会出来游荡,遇到比自身强悍的,就会鼓动喧闹,想着法子能够借助强悍的异类,增进自己的能力。
比鬼修炼更久的是妖,比妖更堕落的是魔。
魔于佛同存,应此有着永生永世,不需要轮回的能力,和佛一起度过前世劫,现实劫以及未来劫。
浮梦睡意正深,渐起梦中绮丽幻境。
明明是佛国净土之地,却隐隐香气缭绕,熏得辽阔无边之地皆春,菩萨,天神,八目,比丘个个酒酣耳热,皆是醉意浮眼,嬉笑连天。
回忆中的梵音,竟然也听得妖娆诒荡,堕落不堪。
迷蒙之际,自己手足无措,仰首之际竟然看到狮子座端坐之人竟然是华容,只见她拍掌,眉目之间竟一片眩目**,风流不羁的神色。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华容有这般神色,更没有见过她有如此装扮。
虽说平日之间她也着一身女装,可是飘飘然间,一片洁净无瑕,似是不沾一点尘世。
可是此刻的华容却是一身轻薄透明纱罗,袒了领子,隐约之间可见里头未着半件衣裳,似有似无的**着。
似是很随意的挽起发髻,半松半盘,还有几绺游离的发丝散乱着。
手脚之间都套着金银丝缕盘成的环套,上头挂着铃铛,一动既响,玲珑剔透间,甚是风情万种,好似本该着片净土之中就是如此醉人迷心,神魂颠倒的仙境,这才是真正的极乐世界。
“世尊——”喃喃自语,浮梦不由自主的朝着坐上陆华容走去。
一扫眼,瞧见了浮梦,陆华容浅浅一笑,泛起一丝涟漪,惹的浮梦心绪不定。心口像那锅中翻炒之物,燃烧,炙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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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啊——”一勾手,陆华容柔媚一笑,探出身子,凑前了几分,胸前丰盈隐约可见,挤压成峰。
吞咽,浮梦加紧了脚步,试图走上去。
岂料这佛陀狮座,岂容得她这种修为的天女逾越一步的?
她越是奋力攀爬,越是每每下滑,双手紧紧抓牢,生怕一松手,转瞬间全是幻影。
——本不应该起。偏偏欲在心中而生,心浮气躁,坏一番静心,破一切悟空,一切已成过去,皆以枉然。
陆华容端坐上手,静而不动,冷眼相看于她,沉沦深陷,寻不到出路。
蓦然,陆华容俯身,竟然破那遥遥不见距离,唇已仅在咫尺。
呼吸,体香,声音,气味,感触,直觉统统成为了泡沫,随着她一点点贴近自己的双唇,像一个好梦,像金石相击发生火花,像摸到一块滑腻沁凉的真丝。
浮梦有些迫不及待,忘记了自己攀爬于那高高在上的狮子宝座,双手一伸,迫不及待,一把定牢陆华容脸,吻的有些狠,有些喘。
还来不及回味其中美妙,人已悬空而落,惊起一声声惨声。
“不——”随即睁眼,浮梦满头大汗,方觉不过梦一场。
伸手刚想拂去汗珠,手指方寸间诡异变化,引的她惊恐不定。
为什么?
她成为这番摸样?
山林清幽,树影婆娑,无人可知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之事。
霏乾国快马急报的士兵赶到的时候,绪光青正静静的看着陆华容慵懒举笛吹奏,声音柔和委婉,让人心旷神怡。
音虽心动。似是人生百态,足音缭绕,初时杂沓不安,响之不竭,渐渐平心定气,就迷糊遥远,终化为一片静寂无声。
“报——”
声音急促,顾不上规矩,送急报的士兵三步并做两步,下跪叩首,对着陆华容说道:“启禀元帅,皇上不见了。”
“何时不见?可有人跟随?”
“今早时分,另外乐师浮梦也一同不见踪影。”
“浮梦?”一捏手,陆华容脸色一变,随即一个跃起,快如闪电,人已闪出数百米之外。
“哎——元帅。”绪光青一愣,张了口,隐隐觉得不安。
他头一次见到陆华容如此失去常态,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