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由单纯子、方平、秋容两人一鬼前往弃母窟。
这一带荒无人烟,林间干枯的树枝宛若鬼爪,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阴气森森的。
弃母窟外边耷拉着茂密的树藤,一拨开树藤便感觉一阵阴风袭来,使人不寒而栗。
方平走在最前面,第一个跨进洞口,眼前一黑,忽见黑暗深处亮起点点鬼火。
他身怀阴阳玉佩,身后又有一鬼一道,自是浑然不惧地往前走去。
下一刻,阴风更盛,夹杂着一阵惨叫传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洞中飘过。
“别怕,障眼法而已。”
听着单纯子肯定的声音,方平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漆黑的山洞已走过大半,方平耳边听得汩汩的水声,觉得身后不自在,扭过头去,差点就亲到秋容的脸。
秋容红着脸地别开,蹙眉低声道:“你做甚,怎么突然停下!”
方平讪讪一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过头来,继续往前。
这时,黑暗中飘来一个魁梧的身影,像是之前见过的夜叉恶鬼,手中还举着一支钢叉,正向着他刺来。
“是障眼法!”方平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踏去。
才走出半步,便被拉住了。
单纯子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看路,该转弯了。”
方平吃痛,重新睁眼一瞧,哪还有什么夜叉恶鬼,前面是一方峭壁,上面竖着一根根尖锐的石锥,自己刚刚再往前走,可就要被刺上了。
“障眼法不能伤人,但陷阱可以。”
“要不,你走前面吧!”方平嘀咕道。
“不行。”
单纯子一口拒绝,又推了他一把。
方平无奈,只能继续上前排雷。
洞中后半截却没有陷阱,也没有障眼法了。走到洞里,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口巨大的洞窟,仿佛一座天然豪宅。
这里就是真正的弃母窟了。
石窟上方五六丈高处有一道裂隙,日光透下,依稀可以看清洞中摆设的石鼎瓦罐,像是处炼丹制药的场所。
那独眼僧是个邪修,搞这些歪门邪道也不足为奇。方平想着,随手揭开一口石炉,迎面是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
“什么味儿?”
他扇了扇,正要盖上,单纯子却凑上前来,用竹棍沾了沾,皱着眉头道:
“这是紫河车和红铅。”
“红铅是什么?”方平倒是听说过前者。
“咳咳......”单纯子轻轻咳了一声,看了眼秋容。
秋容的语气十分的愤懑。
“这独眼僧真是丧尽天良,竟然干出这样的勾当。”
“想来之前那只怨气深重的婴灵,便是这样炼出来的。”
原来,这些紫河车都是新鲜的,其中更有甚者都已成型,大概是五六个月的样子。
可想而知独眼僧为了炼制婴灵,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妇孺。
“该杀!”
方平得知这些紫河车的来历后,也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来。
单纯子接着查探其他容器,无一良善,不是养蛊炼丹便是其它各门邪法。
洞窟底部是一条深沟,其下更是白骨累累,堆积如山。
秋容鼻子嗅了嗅开口道:“这些都是老人的骨骸。”
单纯子点了点头:“难怪,那黑兽想必就是吞噬这些尸骨修炼成精的。”
方平不禁一寒。
可想而知,那些孝子们将家中老者送到这里来,就连送饭添砖的功夫都省下来。只需将老者往窟中一扔,只会有恶鬼妖兽将其吃个干净。
“看来那恶僧并不在洞中。”
两人一鬼逛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方平提议道:“这和尚恶贯满盈又狡猾多端,不知是否就藏在附近。不如一把火将此处烧了,来一招引蛇出洞。”
“好,烧了好,这地方我看着就恶心。”秋容蹙眉道。
单纯子也点了点头:“这里面的东西确实都是邪物,不管那恶僧是否还会回来,一把火烧干净了,一了百了。”
说着,他的目光也在仔细探查着周围,感受到角落里一丝细微的气息波动,单纯子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话落,方平便取出火石打火,这洞中干燥异常,又有许多枯萎的藤条,真是一点就着。
眼看着火星落地,顷刻间就蔓延开,将洞窟角落烧了起来。
这火势越来越大,方平、秋容正要出洞去,洞中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席卷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寒气息,径直扑向火堆。
火堆被这阴气一浇,瞬间就熄了火。
单纯子突然大喝道:“狐狸尾巴忍不住漏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藏多久!”
他手中的竹竿甩飞出去,打在半空上,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隐隐还有乍现的火光。
“尔等,欺人太甚!”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凭空响起,吓了方平一跳。
秋容道出“隐身术”三个字,也向着半空中抓去。
那阵阴风在洞中盘旋躲闪,忽地吹过方平身边,向着洞外而去。
秋容与单纯子二话不说紧跟着追了出去。
方平也反应过来了,那恶僧是用了隐身术在洞中隐匿身形,只不过他们要放火烧洞,这才将他激了出来。
弃母窟外,阴森森的树荫下,独眼恶僧显了真形,瞧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肥胖的脸蛋上烟熏火燎的,仅剩的独眼发出阴鸷的目光,盯着两人一鬼。
他冷哼了一声道:“一个乞丐一个书生一个女鬼......我看你们是都活得不耐烦了。”
“好好好,我这就送你们往生极乐。”
独眼恶僧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黑烟从他袖中飞出,落在地上便化作了一只斗大的长毛黑虎,龇牙咧嘴,满目凶光,气势慑人。
“这是那只黑兽?也没多大啊!”单纯子有些鄙夷道。
“去!”
独眼恶僧一招手,黑虎便第一个向着单纯子扑去。
单纯子虽是修道之人,一身武力却不弱,只身一人对付寻常南山猛虎都没问题。
黑虎一爪子盖过去,单纯子侧身一闪,竹竿敲在它的额头上。
黑虎发出一声咆哮,扭头又要咬人,单纯子一脚踢在它的腹部,这一脚之力似乎是有特殊的加持,竟然将黑虎直接给蹿了出去三四尺。
单纯子摸着下巴得意道:“就这点本事?”
独眼恶僧一言不发,默默念咒,随之,黑虎身上黑气弥散,身形竟如吹气球一般暴涨,顷刻间已成了一座肉山,宛若一只成年大象。
“如此,还满意吗,桀桀桀。”
巨大化的黑虎一巴掌呼过去,单纯子哪还敢贴身肉搏,急忙跳到丈外的树林中。黑虎眼中闪烁着血光,尖牙上流着不明的黑色液体,发出凶厉的喘息声,对单纯子穷追不舍,似乎不将他吃到肚子里不会善罢甘休。
单纯子狼狈逃窜间,对着方平喊道:“还不快快召来,我,我快顶不住了......”
“不是你之前说,看你表演就好的嘛......”方平嘟囔着,但眼下要对付这只变异黑兽,非得借助大自然的规律不可。
正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方平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咿哦咿哦咿哦!”
停在高处蓄势待发的金雕收到信号,立马飞上高空,无需方平指挥,金雕一双鹰眼已锁定了底下的黑兽。
黑兽的体格虽比它要大数倍,然而金雕身为猛禽之中的王者,对这些走兽本就有天生的血脉压制。
这黑兽本体乃是一只黑猫,本能地对金雕感到畏惧,听到对方的啼鸣之声,便不再追逐单纯子,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半空中,严阵以待。
金雕怒啼声中,猛地飞扑而下,爪子犹如铁钩一般抓向黑兽的头顶。偌大的黑兽只能摇头躲避,爪子落在它的背后,落了漫天的黑毛,又在它背上留下三道深深的抓痕,已是血肉模糊。
黑兽发出一声闷吼,缩了缩脖子,弓起背来,一根根钢针似的黑毛炸起,却是只有三分愤怒,七分都是胆怯。
见此情状,独眼僧不禁冷汗连连,独目眼珠转个不停。
金雕出现的瞬间,他已生出不妙之感。这修士斗法也讲究生克造化,但他之前接连被方平、单纯子破了几次法,自身也受到了邪法反噬,受伤不浅。
本想凭借黑兽将两人一鬼在此拿下,可如今金雕将黑兽克得死死的,再这样下去,黑兽早晚要被打回原形。那他也将无路可逃。
“鹰能抓猫,猫也能扑鹰,况且你还是老虎,怕它作甚!给我上!”
独眼僧决定孤注一掷,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一只葫芦,将自己的手指放了进去。便见他整只手臂猛地抽搐起来,仿佛葫芦中有吃人的怪物一样。
片刻间,原本肥头大耳的独眼僧已瘦了六成,脸色也变得煞白。
“不好,是血祭!”
单纯子话音刚落,便听黑兽发出一声咆哮,一道黑烟从它的头顶直冲而出,袭向金雕。
金雕避之不及,被打个正着,发出一声哀鸣,落在枝头,晃着脑袋,不住张嘴,十分难受的模样。
这黑烟在树林里弥散,带着阴风将吹得树枝哗啦啦作响。烟雾之中,林间出现了道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