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只鸡,它当初死的多惨啊!竟然被炖成汤喝了……”
“有些人啊,注定大限将至!”削葱般的细指轻抚在血色薄唇之上。
银月如水,空气中洇湿了几分轻寒,姑苏平江街临湖旁,一个苗人女子站在树荫下,嘴角抿出抹诡异的弧度。
在她的身后,有几摊血水,粘稠的猩红里包着肝脏的碎片与、零碎的尸块……在阴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谲,那女子手中爬出来几只青色的虫子,那一只只小活物很快将地上的血污吞噬殆尽!好像、青砖地面上从来没出现过那几摊骇人的血迹,也好像、人从来不是她杀的。
这人正是苗清!!
她在一个卖鸡鸭禽类的摊子前停下脚步,俯身打量着,笼子中的一只斗气昂扬的大公鸡,“这只鸡怎么卖?”
“想买我这鸡啊?可老头子我不卖。”卖鸡的老汉沙哑的嗓子分外低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阿公,这鸡养的真不赖,是用什么喂的呀?”苗清俯下的身子单手托着腮,笑眯眯的问道。
待看清这张贴近来的脸庞,卖鸡的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紧绷了起来,额头上的几条乌黑青筋显露出来,死鱼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是她!苗清她来中原了。
对于苗清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儿,那老汉心中是惊异的,但却被他巧妙的掩盖了去,摇着手中的蒲扇,老汉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样子。
哑着嗓子道。
“你这瓜娃子,平白套甚得近乎?老头子我还得靠卖些鸡崽换钱买酒呢!你莫以为叫了声阿公,就能告你是怎么养出这么肥的,门都没有!!”老汉的语气蛮横。
“制米曲选用了白芷、当归等几十味名贵中药,以此用来喂养禽畜,鸡因饱饲而体型硕大,药材滋养而鸡冠血红,羽分五彩,可惜如今是黑夜、若是在太阳底下全身散发霞光。鸡喙、爪子尖锐锋利无比,报晓为首鸣,相传所到之地五毒皆需逃离!!”都不用那老汉开口,苗清便已施施然地说道。
末了,苗清定定的看了这老汉一眼,“谭老您别来无恙?”
眼前这名被称为谭老的老汉,脸色愈发阴翳,眸如古井、恍似面罩寒霜。而苗清正似笑非笑的凝睇着他!
苗清从随身带着的小锦囊里,拿出几枚金豆子似的毒蛊。在她手中仿佛盘核桃一般,那一个个黄豆粒大小的金豆子,其实是些小活物。
老汉身穿灰扑扑的长衫,身上的衣裳早已洗得发旧。
“谭老?谁啊?不晓得,你快走快走快走!莫要耽误了老头子我做生意。”那老汉当下便要撵人。
他手里拿着一把糙米,平摊着干如树皮沟壑的手掌,老汉不急不缓的喂着竹笼里的鸡。
苗清蹙着眉,然后,她忽然提出一个要求:“臭老头,你体内的蛊我可以帮帮你想办法。但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想要它。”她看着那只大公鸡。
“清丫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老头子我可不是个善人,再者你也只是想办法,而没有十成的把握帮我解蛊。想我离开蛊门云游天下时,你还是个半大的瓜娃儿,如今见面你变化倒是颇大的。”
老汉双目笑眯着。奇的是、那只大公鸡半分也不怕他,反而极为亲近,一口口的啄着他手里的糙米。
“……听说您当年是牧魅夜的老师。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在他登基苗王之位后,你离开了苗疆,可出奇的是、他却默许你的离开。”
“他那手段之残忍……呵,我炼蛊炼的走火入魔时,也干过一些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但至少、我顶多是用活人试蛊,可能那些人死的惨了点,但我只是为了实验那些新蛊的毒性、特性,不像他,他干过的那些事儿,就连我都……哦,好像是有点跑题了。”
苗清顿了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总之,这是来自我的建议。中原目前尚算太平,但朝堂中的那位皇上,虽野心勃勃、却无雄韬大略,若是这样下去,我看这表面上的“太平”也快要被打破了,用不了多久,苗疆全面入侵中原,哪怕是你……估计下场也不会太美妙。。”
“牧魅夜再不济也就是拿走我这条老命,老头子我无牵无挂,他还能怎样?倒是你,苗清,那些无辜将士的殒命,你又如何解释?”老汉脸色沉了沉。
然后,她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我认为那件事情只能说是各为其主?我身在苗疆,是湘西苗疆之人,当然要向着苗疆啊?不然难道还要向着敌人吗?我帮苗疆打胜仗是应该的,无论阴谋阳谋;无论拿刀子杀人还是使用蛊术;黑猫白猫;能捉着耗子就是好猫,不是吗?所以就算我在战场上用蛊,也只是各为其主。”
“还有,那些人可一点都不无辜。当初那些人把我的鸡给炖了,那是我阿爹送给我的,我阿爹过世很久了,大花它是我唯一的念想……可却被人给炖了!炖了!炖了!!你能想象我有多伤心么?”
“呃……炖了。”老汉一脸的无语,脸上大写的“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瓜娃子,人的命可只有一条,且行且珍惜。”
苗清有点郁卒:“我真的很喜欢这只鸡……”
“可它是老头子我的。”
“可是我喜欢啊!”
苗清抽了抽鼻子,又狠狠眨眨眼,像是被虐待了一样。“你这老头,不讲理!!”
“瓜娃子你身上血腥尸腐之气忒重,我这鸡啊,它不喜欢你。”老汉摊了摊手,一副他也没办法的模样。
“小气鬼,不给就不给,那么多废话,浪费本姑娘的时间!”狠狠的撇开了头,半晌后,她徐徐垂下了眼睫,“谭老。”这个心狠手辣、是非不分、且又冷酷惊人的女子,眼角居然微微地发红。
“我也想过正常人的日子……”
“可普通人是什么样的呢?普通人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
“……我不懂呀!”
“瓜娃子,你个哭什么劲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子我咋虐待你了呢!”老汉悠哉悠哉的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你身上带银钱了没?”
“带了又怎样?没带又怎样?”
苗清翻了个白眼,隐晦的捏着鼻子,一副快窒息的模样,“臭老头,你身上这么重的酒气差点没把本姑娘呛熏个跟头,腌的可真入味儿。就连你养的这几只鸡……”她顿了顿。
“不是,谭老你老人家细瞅瞅,你这鸡,一对眼珠子不大点儿,喝得倒是挺迷离,可真是有啥样的主人,他就能有啥样的鸡。”
说完这句话,苗清像是被熏得受不了了,赶紧把头伸到一旁去,狠狠的喘息了两口。
谭垚:“???”
谭垚:“………………”
他脸色一寸寸变得阴沉无比。
后退了几步,苗清极为识相的说道:“你,你不就是要喝酒么?哪用得着银子,谭老我有个招儿保准你能喝个够,成不?”她讪笑了笑:“你是苗疆的、我也是苗疆的,这一家人不打一家人嘛~~”
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话,说得南腔北调的,却平生出几分喜感。
“你这瓜娃子啊,就是搁深山老林里头待得忒久了,连个人话都不会说咯。”谭垚捻了捻白花花的胡须,“但老头子我呀,心胸宽广,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他恶狠狠着脸。
苗清唇边勾出一抹笑痕:“我谢谢您嘞,心胸宽广。”
“你喝麦茶不?”
“麦茶?那是什么?”
谭垚像是不想回答苗清的问题,提着他的鸡笼,抬腿就准备走。
“喂!老头!麦茶是啥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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