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口气,奔过一里深浅的墓地后,梅苦冰方才深深呼了几口气,娇声叫道,“好险!”
柳烟波愕然问道:“梅姑娘,认识他们吗?”
梅苦冰摇头道:“不认识,却听家师谈说过,那七个配剑丑大汉,是独狐会已故会主护法天罡三十九丑煞的其中几人。白麻衣儒士,大概是传说中的古墓派掌教丑儒土……”
柳烟波间道:“那丑婆婆呢?”
梅苦冰眨了一下大眼睛,道:“听鬼儒士称他为公主,以及众人对她恭敬如王妃情形看来,她定是已故独狐会主千金南宫沁。”
柳烟波闻言倏地醒悟起来,在自己对梅苦冰推宫活穴之时,曾经听黑髯人姜伟亮,对双怪提出过南宫沁名字,以及天残地缺双怪叫出:“南宫沁”四字离去的情形。
不过,柳烟波暗感奇异,本想这“南宫沁”想见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那知竟是一位奇丑的巫婆,连她声音,也如同猿啼鸟鸣、鬼叫。
柳烟波又问道:“梅姑娘,他们所谈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还魂人?赶尸啦?……难道他们明日子夜时分,真的要赶僵尸前来那片墓地吗?更使人惊奇的,他们调换司空英剑尸体作什么?
梅苦冰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简单地答着话,自己却凝首沉思,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梅苦冰俏眸望了柳烟波一眼,嫣然笑道:“柳相公,你喜欢我吗?”
柳烟波闻言一怔,暗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女人心,真令人捉摸不定。”
梅苦冰目睹柳烟波久久不答话,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子,眼望天际变幻的彩云。
微风轻吹,长发微飘,红衣雪肤,容色如花。
柳烟波突然发觉她背影流现出无比娴静,她的叹息声,充满了一丝无穷哀怨,凄怆……
梅苦冰这时好象想起一段回忆,杏目泪水潸潸,柳烟波嚯地感到她是位可怜的女孩子,她需要大人的照顾、安慰。
“梅姑娘,梅姑娘……”
柳烟波低声叫了两声,梅苦冰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说道:“柳相公,我告诉你一件骇人秘密……”
柳烟波心头一震道:“什么秘密?”
梅苦冰咽声道:“武矶山司空英剑是我的生父!”
柳烟波听得嘴巴张得大大的,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梅苦冰杏目泪水如珠滚滚落下,道:“沧海一剑司空英剑是我父亲。”白
柳烟波微微一笑,道:“梅姑娘,你毒害司空山主我不会怪你,但姑娘可不要说笑了。”
梅姑娘突然厉声叫道:“他害我母亲极惨,我毒杀他是替母报仇雪恨……”
柳烟波呆了一呆,问道:“你的所言,当真的吗?”
梅苦冰珠泪满面说道:“真的!司空英剑是我生父。”
柳烟波惊异道:“那么司空云凤姑娘是你的姊姊了?”
梅苦冰摇头道:“不是,她不是我的姊姊。”
这一下柳烟波迷糊了,他认为梅苦冰这些话,是说笑的,但由她脸上各种神情看来,根本不像在说笑,而是确实的事。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沧海一剑司空英剑的女儿,而司空云凤却不是她的姊姊?
怪了,自从在华山顶峰遇难以来,到处所见的,皆是如梦般的怪事。
“梅姑娘,我真不懂你的话,司空英剑若是你父亲的话,司空云凤应该是你的姊姊,为何你说不是呢?”
梅苦冰浑身一阵颤抖道:“她……她是我母亲拾到的一个弃婴,司空英剑自幼抚养她,也将她误认为是我母亲的。”
柳烟波问道:“不知令慈是谁?是否还在人世?”
梅苦冰咽声道:“我母亲叫梅雪春,江湖中人称她老人家为红娘子,母亲在十年前离开人世。”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寒闻言一惊,红娘子梅雪花这个名字,曾经听师父提起过,乃是一位半正半邪的江湖女盗。
柳烟波道:“令慈死前,嘱咐你报仇,所以你毒杀了司空英剑老前辈是吧?”
“没有,我母亲死前只告诉我生父是司空英剑,并没有叫我杀死他。”
柳烟波凄声叹道:“梅姑娘,你错了,不论令尊如何对待你母亲,但你总是司空老前辈的女儿,生身之父,于情于理,就不该斩情杀父。”
梅苦冰突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他对待母亲不仁不义、残酷无情,而且见利忘义在华山松鹤岩,暗下毒手,残害情同骨肉的结义兄弟姊妹……这种无人性的人,叫我如何敬重他。”
柳烟波呆了一呆,道:“司空英剑老前辈一生作为,素为人所尊重,至于他做错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梅姑娘那边有座桃树林,我们在那边纳凉一会,顺便听你将这段复杂的内情详述一下。”
梅苦冰冷声笑道:“杀是已经杀了,人死无见证,我说他如何险恶,你也不会相信。”
柳烟波暗自语道:“不错。司空英剑已死,她这时说他是她生父,我如何要相信她的话呢?
此女子生性狡黠,是不是在向自己虚编捏造故事……”
想罢,轻轻叹了一声,道:“梅姑娘,司空前辈既然被你毒杀了,人死不能复生,此刻议论这事,总是使人伤感的。”
梅苦冰眨着眼睛,道:“我跟你说这些事情,不过是想告诉你,司空英剑是死有余辜的。”
柳烟波摇头叹道:“子女不论父过,姑娘这般批评令尊,早已落不孝之名。”
梅苦冰闻言娇躯一阵颤抖,转过身去不敢看柳烟波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冷冷说道:“柳相公,我对你说话,已嫌太多了,你走吧!后日午时以前,我取到解药自会送去给你。”
柳烟波凄凉一笑,道:“姑娘珍重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柳烟波微拱手,转身就走。
他感到梅苦冰是个满口说谎的小孩,既然自己不忍心向她下辣手,那就不必跟她多说废话。
柳烟波辨别了一下方向,直向武矶山行去,因为刚才听那奇丑公主说,今夜三更要去偷盗司空英剑尸体,自己闲着无事,不妨去一观究竞。
行约一个时辰,来到一座市镇,柳烟波才想起肌肠辘辘,早已半日没吃饭了。
于是,入镇寻找酒楼。这集镇,虽然不像城市那么热闹,街道宽阔,楼阁树立,行人车马还算不少。
正行间,后面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蹄声,柳烟波转头瞥去,四匹快骑如飞而过,直向镇西而去。
这四骑士,身上包袍鼓起,竟是带有兵器的江湖中人,柳烟波不以为意的继续沿街而行,倏地身后又起了一阵辚辚车声。
柳烟波闪身到路旁,只见七匹黄色高大蒙古雄骏,护送着一辆四匹白马轿车缓缓前进,轿车窗帘垂遮,不见车内坐着什么人物,但那护卫骑士,是七个腰悬长剑的彩衣大汉,一瞥之下,柳烟波心头大惊,那彩衣大汉,不就是护送奇丑公主的丑大汉吗?
辚辚车声,缓缓向西而去,转眼间,已转弯而逝。
柳烟波突然脑际闪起一道灵光,暗暗想道:“怎么这般凑巧,那群人也到了镇内……”
思念刚起,道上又急传来一阵蹄声,三匹快骑,风驰电掣而过。
他抬头望去,只见三位骑士背影,仍是头结发髻的道士,这下柳烟波敏感的意识到这些武林中之人,集中此镇,有些不同寻常。
此念一起,柳烟波稍微留神注意路上行人,蓦然发现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他呆了一呆,暗道:“这是有谁要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