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假入主琅琊后,由于韩非爱惜民力,并没有替他修建君府,田假只能自掏腰包在城西买了一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做为自己的君府。
信陵君门客众多,一间小院无法挤下他们,田假将信陵君安排到了自己对面的一间院子中,那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落,足以容纳信陵君和他的门客。
在田假入主琅琊的第二天,他还在搂着魏赢沉睡,韩非和信陵君以及一大群琅琊官吏就已经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田假坐在主座上打着瞌睡,就听堂下的韩非说道:“自五国伐齐后,齐国日渐危殆,周围强敌环伺,君上一直甚忧之,相信各位应该也听说了,君上欲在琅琊试行新法,为齐国寻找一条合适的变法之路,不知二三子以为如何?”
“君上所虑甚是!”
“我等没有异议!”
“对!早该变法了!”
主座上的田假有些懵了,这剧情不对呀,按照的剧情,琅琊不应该蹦出一群保守派,宣扬一通祖宗之法不能变,为此和韩非辩论一通,自己最后再出面力挺韩非,把保守派臭骂一通,怎么他们不按套路出牌呢?
琅琊的官吏之所以同意在这里试行变法,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开明,而是韩非在琅琊的三个月,90天时间里考核了300多名琅琊官吏,其中130多人被裁撤,70多人被降职,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敢跟韩非唱反调的官员都被他抓进了大牢,剩下的人自然都是力挺新法的。
得到了琅琊“大部分”官员的支持,韩非宣布此次琅琊新法的细节,第一步就是完善律令,自即日起琅琊推行全新的“琅琊律”,琅琊律总共包含十篇,共计850条,涵盖婚户、违制、诈伪、斗讼、贼盗、捕断、毁损、厩牧、杂律,涵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弥补了先前齐法中许多不足,大大完善了琅琊的法律。
琅琊新律的出现不仅仅是简单的约束琅琊百姓,更是首次将儒家的礼法和法律贯通,比如韩非在琅琊律中规定,对于不孝、不义、投降、欺君、不敬、叛国等十条儒家推崇的理念列为十恶,违反的人将受到严惩。
韩非此举就是将儒家的理念和法律进行贯通,这不仅推动了礼与律的融合,也使得法律制度“儒家化”。
秦之法以严苛的刑律约束秦人,而韩非则以儒家的道德礼法约束齐人,这样不仅能降低齐人对新法的抵触,更加避免了秦法中许多对民众有害的负面影响。
战国时期的法律,大都采用法家以严刑峻法约束百姓的理念,法律就是法律,不掺杂任何感情,老百姓也只知道犯法就会受到严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到惩罚,也不会去鄙视犯法的人,老百姓没有道德观念,自然也不会从心里去恪守法律,忠于君王。
韩非将儒家的理念搬入琅琊律,就是从道德层面教化百姓,让百姓在遵守律法的同时,能够严守礼法,一旦有人犯法,其他百姓就会知道这个人是因为没有遵守法律违反礼法而受到惩罚,大家都会鄙视这种违背礼法的人,为了遵守礼法百姓们就会自觉的遵守法律,从而大大减少违法犯罪的现象。
秦法之所以会使秦朝崩溃,就是因为秦法只知道用严刑峻法约束百姓,而不告诉百姓遵守道德,百姓只是畏惧秦法,并不畏惧秦王,更加不会从心里忠诚于秦王,这也是秦法中最大的缺点,韩非的琅琊新律灌输了儒家理念,在让百姓遵守法律的同时,也让百姓明白忠孝仁爱,有了道德观念和礼义廉耻后,百姓自然会遵守法律爱戴君王,韩非的琅琊新律,可以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全新理念。
而这一套先进的理念,一直到西汉时期董仲舒独尊儒术时才被提出,以儒法治国,在华夏一直持续了2000多年,历史已经证明了韩非此举的正确性,田假在听完韩非制定的新律后,不仅大大赞赏了韩非,更是对韩非的老师荀子崇拜到了极致,果然只有荀子才能教出韩非这样的高徒啊!
至于商鞅在秦国搞的那一套,哼!酷吏之法罢了!我齐国才不学呢!
制定完法律,韩非的第二步则是改革琅琊的选官制度,韩非废除了齐国传统意义上的“世卿世禄制度”规定琅琊的官吏不得互相举荐,如要举荐,被举荐者犯法,举荐者要和被举荐者同罪,此举大大避免了官员之间互相举荐从而出现大量的裙带官员。
禁止官员的互相举荐后,韩非制定了全新的选官制度,也就是先前的“察举制”,韩非规定,各地官员百姓,每年可以从治下推举十名品学兼优的学子进入琅琊参与考核,考核的内容则是以琅琊律法和儒家理念为主,成功通过考核的官员,就可以在琅琊做官,做出重大政绩者,甚至可以被举荐到临淄进入中央。
改革选官制度的同时,韩非又设置了“御史台”,御史台以御史为主下设十六十四名监察使,御史台的职责除了监察百官言行及规劝君主过失,还要每年前往琅琊各地监察官员,考查他们一年内的政绩,对没有做出政绩者进行惩罚,做出政绩者欲以奖励,此举极大改善了琅琊官场的风气,避免出现尸位素餐不干人事的官员。
这时田假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韩非先前裁撤罢免了近200名官员,琅琊目前很多地方的官员都出现了缺口,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
韩非提出的对策是,征召回其中一些有能力不反对新法且罪行比较轻微的官员,让他们戴罪立功帮助政府推行新律,在第二年各地举荐上品学优良的学子后,使用这些人逐步替代琅琊现有的官员。
关于琅琊新法的议题,众人一直从早晨讨论到下午,除了中午用了一柱香时间用餐外,其余时间都是在讨论新法,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韩非一个人在讲,其余人在听。
众人一直讨论到傍晚,天色渐黑,新法的律政部分已经讨论完毕,至关重要的耕战部分,只能放到第二天进行讨论。
会议结束后,官员们纷纷散场离去,韩非也讲的口干舌燥,不停喝水,田假这时好奇的上前问道:“先生,你不是有口吃嘛?怎么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都不口吃了?”
韩非笑道:“公子,我是有口吃,不过,刚刚刚,,,刚才那些话,都是我早就在心里酝酿好的,我只是把他们说出来,所有就不不不,不口吃了。”
田假点点头,看着韩非满头大汗,田假知道,为了今天这场朝议,韩非一定准备了很久,让一个口吃的人讲这么久的话,而不出错,可以想想韩非是做了多大的努力!
“先生,请受我一拜!”田假郑重的向韩非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