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许不厌就后悔了。
“算了,你不用说了。”
虽然他的想法是不要胡乱插手,但不可否认的是,刚才的行为已经导致了这位少年暂时得救的结果。
要是真有人会死在他眼前的话,若不明白理由会看得不舒服,还是有可能选择出手阻止双方,但刚才显然没到那种地步,他也没那么想。
所以,他甩甩手。
“你走吧。”
说罢,许不厌就回到了庙中,门口的少年脱离呆愣,咬住牙,无声地磕了三个头后,匆匆离去了。
夜晚的小风波,结束了。
不过方才的喧嚣还是吵醒了安阳郡主。
“峰主,发……”
“嘘。”许不厌食指竖在嘴唇之前,摇摇头,低声道:
“一点小事,明早说,睡吧。”
师妹还睡着呢,现在说可就把她吵醒了。
安阳郡主虽疑惑,但既然许不厌这个元婴九重都说没事,那应该真不是大事。
入眠,直至天亮。
赵元燕双手撑着膝盖,弯腰低头望着土地纷乱的痕迹。
“总感觉和昨晚比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点点。”许不厌驱使马车走出,简单说了下昨晚的事,“昨晚有人来过,然后走掉了。”
“诶?完全没察觉。”
“你睡太死了。”
赵元燕嘿嘿傻笑,随即问:“是什么人啊?”
“一群人在追杀一个人,他们都走掉了。”
“师兄赶跑的吗?”
“差不多。”
一旁的安阳郡主听了他们的谈话,眉头一蹙。
“峰主可记得那些人的特征?”
许不厌歪脑袋想了想:“没什么特征吧?不过追杀的那群人令行禁止的,看起来训练有素。”
还有他们的领袖蛮懂事的,这个许不厌就没说了。
听了许不厌那语焉不详的回答,安阳郡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赵元燕看了,便问:
“郡主姐姐,怎么了?”
她顿时舒展眉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是该走了,今天也该渡洛河了。
泌水是划分中洲南域的大江,而洛河乃是横穿南域的第一大河。洛南洛南,说的就是洛河之南。
只是,洛河何其宽也,这凡人王朝哪里修建得出跨河大桥,也唯有一些狭窄的支流可建。但要去寻桥的话,他们就得绕很大的弯,不过桥的话,这马和车架,怕是不好处理。
倒不是马车上不了船,而是这港口现在似乎没有放得下四匹马两辆车架的大船,等船怕是要再耽搁几天。
或者把船包下,让别人都别装货了,那倒是成。
安阳郡主似乎有些急,也不知是出于面子还是财力不足,并未选择包船。来寻许不厌合计,只送两匹马一辆车架上船,倒还是能装的。
至于带不上的那一半,寻商行卖了咯。
当站在港口,望着仿佛看不见边际的大河,吹着凉风,却是点起了赵元燕的热情。
“师兄!好多水!”
“嗯。”许不厌勾起一抹微笑。
洛河就源于天门宗所在的西境高原,赵元燕过去也偶尔外出历练,并非没见过。
但想想,高原之上,那大河也是诸多支流汇聚,她也只见过支流,这般辽阔的大河,还是头一次见,也难怪她惊讶了。
带着一股兴奋劲,她踏上了大船。
然后,这个高原长大的女孩,晕船了。
“哇,师兄~”
赵元燕七荤八素地倒在了许不厌怀里,他也只好哭笑不得地轻拍着少女的后背。
“好啦好啦,忍一会儿,一炷香的时间就上岸了。”
“啊?”赵元燕苍白的小脸写满了绝望,“这么久?要死啦……啊~~~”
安抚着头都埋进他怀里的师妹,许不厌摇摇头。
他也没办法,除非现在开个空间裂缝,或者抱着师妹直接蹦到对岸。但都上船了,算了吧。
还是那句话,忍一忍就过去了。
然后就碰上了一些没法忍的事。
铃铃铃——
忽然,铃铛作响,吸引了这船上所有过渡乘客的注意。
“黑帆!有水匪!水匪来了!”
乘客们纷纷色变,他们中大多数人可不像许不厌对这片地区一无所知,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水匪的恶名。
还有人不信,连忙凑到甲板边缘望去,可映入眼帘的几道黑帆小船,瞬间让他们的心陷入谷底。
一时间恐慌在人群中传播,他们不过平民百姓,最多也就有些许商贾,这大船配备的护卫,可远不足以抵挡眼下这么多水匪的。
安阳郡主蹙眉,赵元燕还昏着脑袋,许不厌默默旁观,他看见眼熟的人了。
其他人不如他们这般淡定,已是忧心忡忡,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完了,早就听说这洛河上有水匪,怎么就这么倒霉。”
“也不知是哪一支水匪。”
“看不出,希望是劫财不劫命的吧。”
“唉,若是那样最好。就是我的货……”
“还管什么货,保命要紧!”
“也是也是……”
也有些寻常百姓,听了他们这般言语的,依旧绝望。
这些富商尚且能付保命钱,他们呢?他们一身上下能掏得出什么啊。
恐慌,乃至绝望,这便是甲板上的气氛。
大船加急了航速,但怎么甩得开那水匪的小船呢?不过片刻,便又绳索勾住甲板边缘,悍匪们陆续登上船。
只是,与乘客们想象中的不一样,说是悍匪,可这群水匪身上却看不出匪气,反倒是他们整整齐齐地站立包围,给人一种颇为规矩的感觉。
那俩富商又在私语。
“这般规矩的水匪,莫非是……”
“想来应该是那位梁当家手下的了,还好、还好,听闻那位梁当家虽然生得凶神恶煞,但只要配合,不会被为难的。”
“话虽如此,但还是小心些,祸从口中啊。”
下一刻,一道健硕的身姿不依赖绳索直接跃上甲板,震得众人纷纷噤声。
只见那男人,一身古铜色肌肤,浑身一块块肌肉,看上去他的身体仿佛是许多山岭组成的。
如此壮汉,甲板上的百姓,谁人不惧呢?
“诸位,不必惊慌。”
那梁当家出声,沉稳,带着几分沙哑。
“无论是听说过梁某的,还是没有听说过,都不要紧。今日,梁某不为命,也不为钱,只是,想要拜托诸位在这船上帮我一个人。”
甲板之上,安静得只有浪涛汹涌之音。无论传闻里怎么仁慈那都是悍匪,哪里有人敢出面反对呢?
“诸位哪里都不用去,只需要诚实回答梁某一个问题。”
梁当家一边说,一边踏入人群之中,所遇者皆是低头避让。
“不知各位,有没有见过一个大约这么高的少年郎呢?”梁当家比了个高度,继续道:“他很瘦,下巴很尖,怎样有人见过吗?”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畏畏缩缩地摇摇头,大多表示不知。
至于那些未表态者,梁当家就亲自上前询问。
他走到一富商身前,居高临下,面盆大的脸遮住了太阳。
“如何,你见过吗?”
富商顿时被吓得肩膀发颤,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我没见过!”
“唔……”梁当家眉头微皱,似是不愉,手指轻敲着腰间佩刀之柄,那哒哒声啊,吓得富商都瘫倒在地。
“真的没有!”
见富商这般崩溃的神情,梁当家也似是信了,迈步走向下一位没表态的人。
那是一袭青衣,梁当家顿足,扬了扬下巴。
“这位小先生呢?你见过吗?”
许不厌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昨晚见过,和你一起。”
话音落下,梁当家正欲发作,谁知看清那张脸时,扑通一下跪倒了。
——天呐,怎么又碰上这位仙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