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知，我知
“唉。”
大堂内，正中正座之上，面容苍老的孟若山随手丢开信符，烦恼地揉着额头。
一旁驻杖的大长老见其脸色不对，故而询问：
“谷主，莫非……”
“就是那个莫非啊。”
孟若山勾动手指，信符当即飘起，随即一弹，信符便飞到大长老身前。
“自己看看吧。”
接过信符，阅览其中内容，大长老眉头渐渐皱起。
“天门？怎么远在西境的天门也来质询。”
“不止呢。”
说着，孟若山又抛出一堆信符，各式各样的，流转着不同的气息。
“云琼，天门，除了这俩以外，大赵境内还有近十个宗门发来信符询问丹毒一事。就连外面民间都在传，我们万药谷的丹药有毒。”
“嘶——”
大长老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太过分了，到底哪方势力针对我们，竟是制造这等流言诬陷。”
“谁知道呢。”
孟若山很是无奈，面容间带着几分疲惫，这些日子应对诸多事件，着实让这位代理谷主费尽心思。
“总之，现在也只是询问，各家态度都还算温和，只要我们能解释清楚就行了。”
大长老当即点头：“谷主说得在理。”
这时，堂内一位中年男人发话：“话虽如此，但这几日谷内也多有传言，外门甚至有人宣传我派将、将因丹毒之事而崩溃，一时间人心惶惶啊。”
啪——
孟若山猛地一拍桌子，横眉竖眼地冷哼一声。
“哼，愚蠢！”
“谷主莫急。”
见孟若山这般怒气冲冲，大长老抬手示意道：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小吴倒是给出了个好意见。”
闻言，孟若山眉头轻挑：“吴长老吗？他现在是在看守那贼子吧？”
“是也。”大长老点头，
“两日后，公审那贼子之时，不正好要召集内外门弟子吗？届时杀鸡儆猴，正巧可以辟谣。”
“杀鸡？哪只鸡？”
“就用南一伟那贼子不就好了。”大长老握拐杖的手摩挲着，
“既然他都要死了，便说除却那些罪名外，这贼子还捏造不实谣言。如此借机辟谣，恰能震慑弟子，以免他们四处传谣。”
“唔……”孟若山蹙着眉想了想，缓缓点头，
“也好。对了，入魔之事，已经确定过了吧？”
“当然，少谷主也亲自确认了。”大长老自信十足，
“南一伟体内确有魔气，也不知入魔多久了。”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中大多数还是知晓少谷主与那南一伟交好的，便是当年南一伟叛逃之后，二人也不曾断了联系。
但既然少谷主都如此确信了，看来，南一伟之事，假不了。
“当真可恶。”有人愤愤不平地猛拍桌案，
“不仅入魔，竟还招来剑魔。”
“是啊。”亦是有人附和，“回想两年前，我万药谷损失重大，竟是此贼招来的，当诛！”
一时间，议事的大堂气氛稍变，正要陷入人人共愤之时，孟若山轻敲桌案稳住了场面。
“此时暂且不提。我还听说，外门这几天有些闹腾？”
堂上，负责外门的长老回应：
“一些小事罢了，有新入门的愣头青不服管教，要与我们培养的那个姓姜的赌斗。我已安排好了，不会让那新人赢的。”
“自然不可让他赢。”孟若山很是清楚，“省得那些外门弟子视他为榜样，一个个不服管教岂不是翻天了？哼。”
冷哼一声，眼底泛起一股烦躁之意。
——外门弟子，好好干活炼丹就行了，听话就行了，哪里需要思考这么多。
“朝廷那边怎样了？”
虽未指明何事，但在座之人都明白代理谷主所指的是他们拒收苍芜草之事。
方才发话的中年男人恭敬回答：
“回谷主，并无异常。朝廷似乎对我们并不关心，可能是被其他大事牵扯，也许与此前京畿异变相关。”
“好，那边什么回事也要打听清楚。苍芜草的库存如何了？”
“十分充足。”
“那么……”孟若山顿了一顿，瞥了眼大长老，“你们先下去吧。”
很快，众人离去，不忘带上门，偌大的堂口只剩孟若山与大长老二人，门窗紧闭，陷入一时的宁静。
“你说。”
然后宁静被打破了。
“丹毒，这个说法，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发现了什么？”
回到座位上的大长老也是皱起眉：“嗯……不好说。愚以为，应当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这么说也不对。”
孟若山对大长老的说法颇有微词：
“我们可没有下毒，只不过让服用丹药者稍稍依赖我等的丹药罢了。”
大长老笑了：“是极，是极。”
谈话到此差不多结束，疲惫的孟若山扶着额头，微微叹气。
“南一伟的事，你做得很好。”
与方才其他人在场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孟若山似乎对南一伟之事的内情并非一无所知。
而大长老也自然清楚，要想在山体内里建造如此大的“炼丹场”还能隐瞒下来……
自然需要谷主许可啊。
“哈哈，那小子真蠢啊。”大长老笑着轻捋胡须，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竟然还指望着少谷主会保他？”
对这句话，孟若山不置可否，只是拿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闪烁。
“你这次做得不错，南一伟啊，和孟宫那孩子关系不错。若真是让他辩解几句，那孩子可能真就信了，届时也是少不了麻烦。”
“诶，谷主此言差矣。”
大长老笑着摆摆手：“此时首功，还得算在小吴身上。无论是发现那贼子，再到后面的手段，都是干得极好。”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夸赞一声小吴。干得真不错，竟然弄来了如此纯正的魔气。
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相信那小子了——啊不，他本来就什么都传达不出去。
就安安静静地死在万药谷上下几千人的眼底下吧。
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但孟若山的话语将其思绪拉回现实。
“无论如何，还是需要收敛稍稍，省得天门的人共举大义来检查，一不小心暴露可不好了。”
“那是自然。”大长老明白事理，他们在丹药中掺杂瘾性药材之事，不可暴露。
“我会去安排的。”
“唉……”
孟若山叹着气站起身，走到大长老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你知我知便好。”
是啊，不可让天下知。
于是，两日后。
“叛徒南一伟，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