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到——”
——啊,糟了。
望着那些豪贵的车舆,赵元燕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习惯一个人出门了,不爱带侍女,今天出来逛了一会儿想着顺路直接来严家了。
此时此刻,与那些登临严家的客人相比较,她才意识到,不带侍女好像有些不妥。
要不先回去,但来都来了……
暗地里应该有皇姑妈派来的人吧,要不叫他们出来撑场子?
犹豫了一下,赵元燕放弃了。
她又不是那么注重排场的人,反正严家请的是她又不是她的侍女,自己一个人也没差嘛。
而且……
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粉缎襦裙,师兄还没回来,但她穿着他送的法衣来了,就当师兄也在吧。
出门前梳妆过了,穿着也没问题,请帖也带在身上——好,走吧。
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面对一大片陌生人显得过于慌张,赵元燕迈动了步伐。
“李大人到——”
严家家丁的一声吆喝,震得少女收回了迈出的步伐。
如果她也上去的话,会有人大喊“公主殿下到——”这样的吧?想想之前在城门前被那么多人盯着,一抹红晕就攀上脸颊。
——好尴尬好羞耻。
一番思考后,正了正帽子,确认面纱遮住脸后,才缓步走到严家门前。
向家丁递出请帖,并在他们的目光从狐疑转为震惊之时连忙示意不要声张,就这么低调地进去了。
至于家丁去与严家长辈汇报,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严家是永安大族,这场寿宴邀请的客人许多,庭院里热热闹闹的,除却带着帽子面纱遮脸略显怪异外,赵元燕反倒是不太显眼。
只是在这片热闹中,赵元燕多了几分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师兄不在,也没看见郡主姐姐的身影,要说有哪个熟人的话……呃,吕少丰?算了吧,也就三个人一起吃过饭,那是师兄的朋友又不是她的朋友。
况且又没瞧见吕少丰,那好像也只有严余雪了。
那就去找她吧。
——还没来吗?
远远地望着大院门口,严文芹眉头微皱。
按理来说,请帖上时间和地址都写得很清楚的,思宁公主初入京城不懂很正常,但那些陛下派去的侍女还能不懂吗?
还是说,那位殿下的纯真只是装出来的,等着最晚出场给他们严家一个下马威吗?
真是苦恼。
还想着宴席开始之前让她看看严余雪那副丑样呢,这么一来的话,在宴席上她可不方便走开去放她出来呀。
真可惜,算了,反正不让严余雪出来,也照样有办法抹黑她。
身为严家长女,竟然在太奶奶的寿宴上缺席——这个理由也不错吧。
不自觉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却是被旁人注意到了。
“文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寻着声音转过头,她笑靥如花。
“呀,广友哥哥,琼仙姐姐。”
严文芹娇笑着挽住了女子的臂弯,眉眼弯弯,女子与身旁的男子皆是宠溺地看着她。
“真是的。”安阳郡主抬手轻捋秀发,“还是这么爱撒娇。”
“哈哈。”男子也是笑道:“当真像是多了个小妹一样呢。”
安阳郡主嗔怪地翻了个白眼:“二哥你这说的,莫非我不是你小妹了?”
“哪有。”萧王府二公子赵广友挥扇遮掩嘴角的笑意,“见你们二人宛如亲姐妹,有感而发罢了。”
“我和琼仙姐姐是姐妹的话……”严文芹眼珠子一转,“那广友哥哥也是我的兄长咯。”
“好好好,那你也是我的好妹妹。”
“呵~”
一番调笑打趣之后,赵广友环顾四周,微笑着回应他人的问候,眼睛寻找着那个身影。
“说到妹妹的话,怎么没见思宁的身影呀?”
“这个……”严文芹面露难色,“妹妹也不知,可能还没到吧。”
“唔……”
赵广友没有再问,只是与安阳郡主交换眼神,确认彼此的意思后,并未多提,但安阳郡主身后却有一位侍女悄然离开了。
张望一番,顾左右而言他大约便是如此:
“对了,余雪呢?”
“姐姐……”提及严余雪,严文芹为难之色消弭,化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得勉强一笑。
“不、不知道呢。”
赵广友面色微变:“怎么了?有什么事直说。”
但严文芹却是抿嘴别过脸,犹犹豫豫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说:
“爹、父亲让余…姐姐宴席上献曲,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所以才……”
闻言,安阳郡主也是蹙眉:
“她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吗?那次明明只是她来迟了,却说是你抢了她……”
“诶琼仙姐姐。”严文芹眼角噙着水光,一把拉住安阳郡主,
“不要怪余雪姐姐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唉~”赵广友叹气摇摇头,“她又在耍小性子吗?真是胡闹。”
严文芹抿嘴不语,一副不敢置喙的模样,实则心中却在窃喜,若非有旁人在,恐怕已在咧嘴大笑了。
——严余雪,就你还想和我斗?
心中得意之时,有丫鬟凑上前来耳语数句,顿时喜色攀上心头。
“广友哥哥,琼仙姐姐,原来公主殿下已经来了。”
“嗯?”
闻言,萧王府的兄妹俩也是一喜,严文芹连忙让丫鬟带路。
严家庭院很大,出于礼节,三人又岂会匆匆行走,故而这一段路又够他们聊上一阵了。
“琼仙姐姐是不喜欢公主的那个师兄吗?”
“嗯?”安阳郡主愣了愣,这才想起严文芹并不知晓许不厌的身份。
还未待她解释,严文芹又说:
“之前又让我去打听那个人在不在嘛,莫非,那个男人会教坏公主?”
她可不喜欢那个男人,一介布衣,样貌平平无奇,不似权贵,倒是之前把严余雪救了回来。
若非如此,那严余雪早就死在那天了。
还有,那天那个眼神算什么?一介布衣,区区刁民,也敢用那种眼神俯视她……哼。
得想办法……
“啊,那边有长辈。”赵广友给自己的亲妹妹递了个眼神,笑着往一旁走去。
“你们去吧,我晚些再见见思宁。”
“嗯。”
二女目送赵广友离去,安阳郡主目光闪烁似有深意,而严文芹毫无察觉,内心始终揣摩着自己那点恶毒的小心思,目光永远局限在所谓宅斗之中。
挽着手深入庭院,毫不忌讳地踏入后宅。
就在她们跨过院门之时,恰好看见了树下那道瘦削的身影。
“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