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人群不自觉停下脚步,或惊疑不定或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没停下来过。

果戈里带着笑容,还在等鹤见述的回答。

没等鹤见述回答,松田阵平便果断道:“不要听他的鬼话,不能去!”

鹤见述微不可查地颔首,他当然不会去。

这种一看便来路不明,甚至有可能有去无回的邀请,他是不可能去的。

果戈里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点,又问了一次:“要来做客吗?”

他微微晃了晃自己的斗篷。

鹤见述用力拍掉果戈里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问:“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果戈里也不在意,摇头晃脑,看上去很不着调。

“嗯?”他眼睛亮起,问:“这是你对我的提问么?我喜欢提问,但不是很喜欢回答问题呢。”

少年拧着眉,不耐烦地叉腰问道:“所以到底是谁啊?请客的话,不用自报家门么!”

“太守规矩就不自由了啊……”果戈里感慨了一声,微笑道:“不过我在来之前被特意叮嘱过,要对你礼貌、客气。回答几个问题还是可以的!”

“请客的人是阿陀哦!”果戈里轻快道。

鹤见述努力回忆:“那是谁?”

“你怎么还跟他聊上了,注意警惕啊。”萩原研二触碰鹤见述的手臂,想用凉意让他清醒。

鹤见述假装抚平衣袖的褶皱,不经意地“拍了拍”萩原研二的手背,示意自己心中有数。

果戈里有些惊讶:“你们不是见过么?阿陀还委托我给你送过一次信。”

鹤见述心中恍然。

噢,原来是费奥多尔!还有,原来那封信是你送的啊。

很独特的异能力,难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凶手的行李箱中。

鹤见述面无表情地说:“要说就说原名,费奥多尔的名字这么长,谁记得住。”

果戈里沉思:“阿陀的名字确实很长。”

这个人果然不正常!

鹤见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果戈里的打扮很像一些戏剧里的小丑。

小丑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词汇。

鹤见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果戈里之间的距离,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呢?”

果戈里笑眯眯地:“这就是你的回答?”

鹤见述:“对。既然是请客,我就拥有赴约和婉拒的权利。去或不去都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对方,在他对面的青年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自由!没错,你当然拥有选择的自由!”果戈里大笑道。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地守在鹤见述身旁,三个人同时拧起眉头,一副看小丑的不解表情。

松田阵平:“这个人是不是精神不太对。”

萩原研二谨慎道:“看上去像是对

‘自由’这个词汇有自己的见解,并且偏向极端。”

鹤见述出声道:“既然你没意见,我就先告辞了。请你转告费奥多尔,想见我,就直接到我面前来,别躲躲藏藏跟个老鼠一样。”

他正面对着果戈里,一步步倒退。

果戈里依旧很愉悦,面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那可不行哟。”他轻快道,“你的确拥有自由……可是,似乎没有捍卫自由的实力呢。”

鹤见述倏地睁大金眸,在萩原和松田齐声喝出“危险”时,浑身汗毛倒竖。

白发魔术师向他袭来,身影在金眸中不断放大。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短,果戈里甚至连异能力都无需启动。

鹤见述彻底冷下脸,金眸中寒芒一闪,就要启唇——

突然,少年耳朵微动,在猎猎风声中捕捉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

“噌——”

那是拔刀出鞘的声音。

还有一个男人冷淡的嗓音:“异能「雪中梅」!”

鹤见述的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最后还是往后连退好几步,将场地和发挥的空间让给前来救场的人。

一把刀刃在远处延长,从半空直直斩落,将他和果戈里隔绝开。

果戈里笑了几声:“猎犬来得真是快啊,不过还是迟啦。”

他展臂扬起斗篷,眸光直直盯着黑发少年。

鹤见述瞬间警铃大作,与此同时,条野采菊大声道:“东南方向三十五度!”

原本要劈向果戈里的刀刃直接掉头,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条野采菊指向的方位。

他信任自己的搭档。

果然,下一刻,原本还停留在原地的白发魔术师身影如幻影般消散。出现在“东南方向十五度”的果戈里,正面对上了末广铁肠的刀刃。

“哎呀,被预判了呢,明明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果戈里笑吟吟地又一次避开了末广铁肠的刀。

条野采菊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员及时赶来,他淡淡道:“野犬奉命前来保护鹤见先生。”

果戈里:“是吗?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他呢。”

末广铁肠挡在少年身前,冷冷道:“那你得先问过我。”

“杀气真重啊。”果戈里感慨道。

鹤见述连忙道:“等等等等!”

众人一顿,目光转向他。人群早就受到惊吓跑光了,只剩下他们一群人。

鹤见述在末广铁肠身后探出头,认真道:“你们是不是该问过我的意见呀?”

末广铁肠犹豫了一下,问:“鹤见先生,你想去?”

鹤见述:“不想。”

“那就躲好。”末广铁肠头也没回地把少年塞回自己身后。

萩原研二趁机教育鹤见述:“述君,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鹤见述眨了眨眼,无声回应。他偏了偏头,对着走到身边的条野采菊友好笑了笑。

条野采

菊目不能视,但他依旧能“看见”鹤见述对他的善意。他朝鹤见述回以一笑:“好久不见,鹤见先生。”

他们若无旁人的寒暄并不有让果戈里发怒,他环顾了一圈,黑黝黝的枪口和威胁力极高的刀锋都对准了他。

鹤见述往条野采菊的方向靠了靠——这样他既可以被萩原研二教育,他也可以看见果戈里。

黑发少年扒拉着条野采菊的胳膊,半遮半掩,金眸好奇地望向果戈里。

他像一只躲在大人身后偷偷观察的幼猫,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任谁都觉得这只幼崽太过天真,豺狼虎豹环伺,他还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果戈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甚至毫不畏惧猎犬们杀气腾腾的盯梢,主动对上了鹤见述的眼睛,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展示给他看。

鹤见述弯了弯眉眼,金眸熠熠生辉,越发夺目。眼瞳中倒映着白发魔术师的身影,仿佛要将他刻进脑海。

他在观察果戈里,也在偷偷对果戈里施加自己的精神控制。

不能一次性控制住,否则会被发现。

被发现其实也没关系,果戈里已经被金眸捕捉到了,是注定无法逃脱的。

问题在于,鹤见述不想被缠上。

眼前这位像小丑又像魔术师的白发先生,显然对“自由”有着某种偏执的执念。鹤见述的基础能力便是[精神控制],剥夺某人的自由。

鹤见述不想赌那人发现自己失去“自由”后会有什么疯狂举措,他也不想赌自己的猜测是否成真。这也是在猎犬介入后,他第一时间收回异能力的原因。

不过……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

鹤见述微微蹙眉。

白发魔术师显然并不将周围的威胁放在眼里,笑容中满是漫不经心。

鹤见述原以为他会突破防线向自己攻来,可果戈里只是笑着说了一句:“真可怕啊。”

“既然鹤见君没有这样意愿,那就算啦。我要尊重他嘛,去或不去,都是他的自由。”果戈里说着,还对着鹤见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最后便一掀斗篷,准备使用异能力遁走。

鹤见述突然出声喊住他,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果戈里,问道:“真的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让你来请我赴约的么?”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有哪里不对。

但在金眸的控制下,果戈里非常爽快地点头道:“是哦!阿陀说很想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想邀请你一起享用下午茶呢。”

果戈里的双眼亮晶晶的:“鹤见君,你改主意了吗?!”

——有点过于兴奋了。

鹤见述微微眯起金眸,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抽离出自己的精神力。

“没有哦。”少年弯弯唇角,温和地拒绝了:“下次吧,果戈里先生,今天实在不巧,我还有事。”

他笑着敷衍人的样子,竟然像极了降谷零伪装成[安室透]的时候。

既视感无敌强。

正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忍不住侧目。

“好吧。”果戈里遗憾地耸耸肩,猛地一掀斗篷,凭空消失了。

鹤见述还是觉得很怪。

他并不知道果戈里的具体能力,但多少能猜到一点——与空间移动有关,并且需要借助斗篷或披风来实现。

至于移动的距离……一定超过了方圆十米。

因为果戈里在被末广铁肠袭击后移动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五米。而那很明显并不是他的极限距离。

果戈里明明有机会抓自己,为什么不抓?他来的又凶又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把一个下午茶的邀约说的得像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如今只是被猎犬威胁和恐吓了几句,便灰溜溜地跑走了?

鹤见述不信,其中必定有诈!

可他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将一切猜疑藏在心里,面上微笑着松开条野采菊的袖子,双手合十,歉意道:“对不起哦,条野先生,一不小心就把你的衣袖抓皱了。”

军装整整齐齐的男人,唯有右手臂的袖子皱皱巴巴的不能看。

条野采菊试着抚平褶皱,失败后也没说什么,颔首道:“不必在意,鹤见先生,这不过是小事。”

整条街道除了猎犬、鹤见述(以及两位幽灵先生)之外再无别人,全都被吓跑了。

远处隐约响起了警笛声。

鹤见述关切道:“警察就要来了,猎犬不是只在横滨范围活动吗?你们是不是拿到跨区执法的文件了吗。”

条野采菊眉心一跳,顿了顿,答道:“鹤见先生不用担心,队长会为此向东京警视厅和公安部协商的。事实上,这次出警正是队……”

鹤见述打断:“噢,这样啊。”

末广铁肠接话:“队长他……”

鹤见述再次打断,他皱着眉头,状似关切地问:“条野先生,你们就这样带着全副武装的特警走到东京街头,真的没问题吗?会吓到一般民众吧?”

“我刚刚还看到有人边跑边拍视频,恐怕是要上传到油管或推特。要是引起恐慌该怎么办?”

条野采菊:“……”

末广铁肠:“……”

少年愁眉苦脸地说,“我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脸被曝光什么的,而是担心猎犬的名声呀。”

“在横滨倍受市民信赖的猎犬,要是来了东京,反而被误会和恐惧,那怎么得了!”

两人再次:“……”

暗示和阴阳得太明显了啊!

萩原研二则和松田阵平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的述君跟零阴阳怪气FBI的时候,真的好像。

难道述君跟猎犬有仇?

条野采菊被迫对下属吩咐道:“叫人压一下网络上的热度,相关图片和视频一条都不要留……尤其是涉及到鹤见先生的。”

下属敬军礼:“是!”

鹤见述眉眼弯弯:“谢谢你,条野先生。”

语毕,他又拍了拍胸脯,后怕道:“还好你们救了我,不然我就危险了。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呀?”

条野采菊:“……”

末广铁肠:“……”

刚刚就想说来着,是被你打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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