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山河之吾欲为凤》全本免费阅读
“城门破了!”
“快去禀报刺史!快!”
“杀!”
......
嘈杂的叫喊声、马蹄声和激烈的兵刃相接声,忽远忽近传入思安耳中,她昏昏沉沉地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入目是湛蓝辽阔的天空和几朵棉絮般的白色闲云。
接着,她嗅到了新鲜刺鼻的血腥味。
思安迷惘地侧过头,还有些模糊的视线扫过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掉落一边、未及染上鲜血的长枪短剑,再往稍远处望去,无数钉着铁掌的马蹄正踏过一具具尸体向前奔去,更多的士兵倒在了尘土飞扬的黄土地上。
“!”思安脑海里一个激灵,眸中清明起来,这情景怎地如此熟悉?
她试着攒了攒劲,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然后回头望去,身后似乎确实是隰川城的城门和城墙断垣?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在晋王府的小院里中了剧毒,极度痛苦地死在了卫渊怀里。
她用力按了按胸口,死前那种绝望、悲凉、痛彻心扉的感觉似乎还很清晰。
还在惊疑不定,只见又有一队精骑兵从破开的城门口踏了进来,为首那人身披玄甲,留着长须,狭长的双目微微眯着,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环视着战场。
是王槐!思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她当真回到了隰川城!
这时,王槐领着那队骑兵停了下来,一个校尉样的人从城内疾驰到他马前,应是禀报战况。王槐一边听,一边望着前方隰川城笔直宽阔的主道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思安看着这一幕,记忆慢慢复苏——她记得隆化十一年,太原刺史刘怀远趁大齐忙于应对东南乱局、无暇北顾之时,在突厥人的支持下举兵叛变,并迅速占领了整个河东地区,直接威胁京师长安的安全;朝廷陆续派出几名将军前去平叛,却皆大败而归。
而后便是隆化十四年冬,年仅十八岁的外姓王爷卫渊主动请缨,带着三万精兵北上平叛。一开始,几乎没有人相信他能打赢,三万兵马如何打二十万大军?人人都说,这小王爷两年前平了羌乱就自以为了不起,这次定会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可谁能想到,卫渊年纪轻轻,却用兵如神,渡过龙门渡后,一路以少胜多,所向披靡,将叛军打得节节败退。短短几月,已收复了半个河东,战神之名传遍北方大地。
思安便是在看清形势后,以幕僚身份劝服晋州刺史沈柏岭向卫渊献城投降的,而前来受降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王槐王将军。后来,她和沈柏岭又被王槐派来劝降隰州,可隰州刺史不仅不降,还想在王槐攻城后杀了他们,幸亏大牢典狱长为了换一个城破后的保全,偷偷将他们放了。
但那时城内已一片混乱,思安刚出官衙便和沈柏岭走散,而后又在城墙边不慎被掉落的泥砖砸了头,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用手摸了摸头顶,果然肿了一大块,但出血并不多。
思安从地上爬起来,缓缓掸去儒衫上的尘土,六年间陪伴卫渊的点点滴滴,那些交颈而眠的柔情夜晚和残酷压抑的无数瞬间,在心底交替滑过。
她直起身闭了闭眼,再睁眸时,正见天际一行白鹭展翅而去,思安的唇角忽而扬起一点弧度。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真的又活过来了,活在了一切发生之前。这一次,她不想再与他相识了,不想再经历那些刻骨铭心的苦与痛。
这一次,她要好好地活着!
“那儿还有个活的!”突然,两个骑兵也发现了还活着的她,大喊着提刀冲了过来。
“我是自己人!”思安连忙向他们举起双手,大声喊道,“我乃晋州刺史沈大人的幕僚谢思安,是与刺史大人一起来劝降的!”
两个骑兵很快到了近前,勒马打量了她一会儿。
思安又道:“王将军认得我,两位不信的话,带我去见王将军就是。”
“走!”两个兵对视了一眼,年长些那个喝了一声。
思安跟着他的指令,从两匹马之间穿过,向王槐那里走去。
到了王槐骑队的侧前方,还是那个年长的兵开口:“启禀将军,这人说他是晋州刺史的幕僚!”
王槐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仍只望着前方宽阔的大街,隔了一会儿,才从马上斜了思安一眼:“沈刺史呢?”
思安恭敬行礼:“启禀将军,城中混乱,我与刺史大人在官衙前走散了,他应该是往官衙东南面去了。”
“你,带几个人去找沈刺史。”王槐侧首对他左边的一个骑兵说完,又对思安道,“一边站着。”
“是。”思安忙退到了旁边。她记得王槐此人表面看着像个文士,实则却残暴嗜杀,找到沈柏岭后,他就要下令屠城,而上一世,是她站出来阻止了这场隰川城内数万百姓的浩劫,也是因这事,她才有了后来的机缘,于两年后去到长安,认识了卫渊。
“报!”一个骑兵从大街尽头驰来,将手里提着的还在滴血的脑袋高高举起,“禀报将军,城内叛军皆已杀尽,隰州刺史头颅在此!”
王槐仔细辨认了一下,而后大笑一声:“好,是他!找根杆子,将这厮的脑袋挂到城门上!”
“是!”那骑兵响亮地应了一声,又飞驰而去。
“报!”刚刚出去的那几骑也回来了,“将军,沈刺史找到了。”
接着,一身狼狈的沈柏岭走到王槐马前抱拳道谢,王槐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少客气,随意说了两句,也让靠边站了。
“传我的令!”一个传令兵立刻走到马前听令。
思安心中一紧,只听王槐继续道:“隰州城上下冥顽不灵、罪大恶极,三日内,将士们尽可屠其民、掠其财、焚其屋,以慰攻城半月之劳!”
那传令兵闻言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应答。思安绞紧手,期望这一世事情会有些不一样,能有人先站出来劝阻王槐。她望向另一边的沈柏岭,只见他满脸踌躇。
“怎么?没听清楚?!”王槐厉声又道。
“听清楚了,将军,小的这就去传令!”那传令兵不敢再犹豫,调转马头准备往城内去。
“且慢!”思安终是不忍心,急急喊了一声,人已走到了王槐马前,躬身道,“将军,叛齐的是隰州刺史和他手下兵士,城内百姓是无辜的,还请将军手下留情。”
“无辜?”王槐冷笑,“隰川城内叛军不过数千人,如何能守这么久?城墙之上杀我无数将士的,正是你口中的百姓,你敢说他们无辜?”
思安:“禀将军,这些百姓并非自愿,都是被隰州刺史胁迫上的城楼,此事我和沈刺史亲眼所见。”
“王将军,”沈柏岭终于也战战兢兢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