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不挑食了,她早就被生活毒打到遍体鳞伤,哪里还有人再惯着她那些奇怪的毛病。
方翊抓着她往嘴里放馒头的手,对着她摇摇头,“不要吃,……已经脏了。”
只是掉在桌上就算脏的话,那她以前吃的……
“我连狗嘴里的食都抢过,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她挥开方翊的手,固执地在馒头上咬了一口。
三霸惊讶地看向她,这个长相靓丽的少女,总把自己的眼眸掩在细碎的发间,她以前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希语……”看着陆西雨嚼馒头,方翊嘴唇抖了抖,喉咙里的话怎么都问不出来了。
昨天晚上他问过陆西雨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没有回答。
现在想想,陆西雨失去了爸爸,妈妈走了,她没有家,她连狗的食都抢……一个人要饿到什么程度,才会去跟狗抢食吃呢?
陆西雨浅浅地勾起唇角,眼眸淡淡地瞥过他们,最后视线落在骆南耳垂上的那枚银色耳钉上。
“方翊,”她抓住方翊的衣领,靠近在他耳边警告道:“离我远一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干净与纯洁,为达目的,我会不折手段,……别逼着我伤害你们。”
“希语——”
不等方翊反应,陆西雨已借力翻出椅子,打开门锁跑了出去。xuqi.org 海豹小说网
阳光铺洒的阔道上,陆西雨极速地奔跑着,眼泪沿着眼角滑进风里。
她今天屏蔽自己的内心,强忍着屈辱向他们剥开了自己的冰山一角。
她又何尝不心痛,推开别人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远离?
那一桌子王伯费尽心思做的菜,谁也没有去碰,一向话多的齐文俊也沉默了。
方翊捂着眼和耳朵趴在桌子上,似乎这样就看不见也听不到她的心伤。心口一阵阵地钝痛,四肢百骸都无法安放他的难受。
“方翊哥哥……”齐文雅心疼方翊,抚着他的胳膊想安慰他。
但就是这句“方翊哥哥”,像雷鸣般划过他的世界,将他惊醒。
……
“叫我方翊哥哥,我一辈子疼你爱你,永远只做你一个人的方翊哥哥……”
“方翊哥哥!”
……
少时的承诺历历在目,陆西雨一再疏离地叫他方翊,连曾经最喜欢叫的方小宝都不再被提起……开学典礼那日,他那么大声地宣告,他叫方翊,陆西雨一定听见了,却不找他相认。
她的心里不止有痛,一定还有恨……
方翊没有哭,只是眼睛很红,嗓子也哑得厉害,“齐文雅,以后不要再叫我方翊哥哥了,希语她……不喜欢。”
叶希语不喜欢任何人抢她的东西,被别人弄脏的玩具她会扔掉,然后永远都不会再捡回来。
现在,她要扔掉她的方翊哥哥了……
齐文雅默默缩回手,垂下的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方翊!”齐文俊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指责道:“你怎么能有了新人忘旧人?阿雅是我们三个人的妹妹,这是你曾经说过的!”
“对不起,阿雅,”方翊看着齐文雅,“我发过誓,这一辈子都爱她疼她,只做叶希语一个人的方翊哥哥。”
所以上次方翊并没有叫错她的名字,叶希语是他心里永远的神,她齐文雅才是那个趁叶希语不在,霸了她方翊哥哥五年的人。
可是五年了,早已根深蒂固到骨血里的东西,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变就变……
齐文雅沉默着,她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也没有同意他的决定。
“都不要再想了,”骆南站起身来,拍了拍方翊的肩膀,“所有的问题,到时间便会有它自己的答案,我们不必此刻强解。”
“阿南说的对,我们还如此年少,谁的青春里会没有一点遗憾?但这不是我们现在该愁的,我们应该向前看,不要辜负美好的时光。”齐文俊这话是对齐文雅说的。
四个人走出私房菜馆,路过角落时看到一只大狗在吃食。还没等他们靠近,大狗就龇起了尖牙,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看到这只狗时,方翊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陆西雨的那句话,“我连狗嘴里的食都抢过,还会在乎这些吗?”
方翊执拗地向着狗的食盒走去,仿佛这样他就能与当时她的时光重盒。
“方翊,你别过去!它会咬人!”齐文俊拉着不断向大狗走过去的方翊。
“汪!”大狗静止不动地咆哮了一声。
“啊!”齐文雅被大狗这声吼吓了一跳,窘迫地立在原地。齐文俊松开方翊,赶忙跑过去护着妹妹,“阿雅不要怕,哥哥在呢。”
齐文雅抓住齐文俊的手还不停得在颤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怕狗。
看到这一幕的方翊,
他心里就更酸涩了。想起小时候的一次恶作剧,他抓了一只蚂蚁趁叶希语不注意,放在了她的光脚上咬她。
明明只是一只很小的蚂蚁,叶希语却尖叫着差点把楼给炸了。
她哭红的眼眸他至今仍记忆犹新。可就是这样连一只蚂蚁都怕的人,是如何独自一人对抗大狗的?是如何从大狗的嘴里抢到食物的?
“汪汪汪汪!”
大狗朝着靠近的方翊狂吠着扑过来,眼看就要咬到,骆南从后面扯了方翊一把,手里握着一根长棍横在他们面前,温怒道:“你疯了吗?护食的狗连成人都不是它的对手,你这样简直就是找死!”
大狗战略性后退几步,紧接着又扑了过来。
骆南防备性地举起手中的棍子,对着狗头就要砸下去。
幸好大狗被一条结实的铁链牵扯着,命运的锁链拉紧它的脖颈,使它再不能靠近半分。
大狗依然狂吠着,那凶狠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先离开这里,”骆南拉着方翊往后退,“要是等它把链子扯断,我们就都危险了。”
“你干吗?”拉了一下方翊,方翊却愣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狂吠的大狗发怔。
那大狗不停地喷着口水,令人感到恶心的粘液淌了满地。
方翊松开骆南的手,怔怔开口,“你说成人都尚且对抗不了的恶狗,希语那时候才刚刚十岁,她是怎么打过野狗从狗嘴里抢食的?那时候的她是不是很无助?她是不是流过很多眼泪?”
是啊,她是怎么抢的?她为什么要跟狗抢食?一个人要饿到什么程度,才会去从狗嘴里抢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