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事,提前上传,为了让书友不骂我,呵呵)
延安到甘泉的路上,一支盔明甲亮的大军在逶迤前进,一阵阵呼啸的狂风不断的扬起漫天的黄土,劈头盖脸的打过去,让整个前进的大军里,不断传来一阵阵咒骂。
本来进入三月,已经是初春,但这贼老天根本就没有一点春天该有的温暖,依旧和冬天里一样,冻的人手脚生疼,要不是不断行军活动着身子,说不定就能冻死几个。
天气冷也就罢了,但这春天该刮的狂风却如期而至,带着从极北之地的寒冷,没完没了,让人睁不开眼睛,稳步住身。也将各个百户旗刮的东倒西歪,那面在前军引导大队的高大将旗更成了一个累赘,换了几次壮汉旗手,只坚持一会,那摇晃的厉害的旗帜就将旗手弄的精疲力尽叫苦不迭。
用斗篷遮住头脸的张元,也在心中咒骂着这鬼天气,但骂归骂,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停。
其实,张元的行军要比李元昊轻松了许多,虽然把驮马和毛驴都给了李元昊驮运物资粮草,自己承载物资粮草的大车只能靠人力来推,速度不能加快,但好在沿途一直是官道,道路还算平坦,再加上大队人马,盔明甲亮刀枪完备,也没有受到杆子盗匪的骚扰,倒是一路平安无事。
看着在这大冷天里推车依旧累的满头大汗的乡勇,张元身边的一些兄弟就建议张元,在沿途抓些夫子来帮助运输推车,也好保存些乡勇体力,张元当时点头同意,的确,自己三千大军只有三千夫子,的确少了点,沿途抓丁拉夫,本来这是大军出征的惯例。
明代大军出征,第一件事情就是沿途征集夫子徭役车马,为大军修路转运物资修建营垒等等事务,而这些夫子徭役都要自备干粮工具,接受官军百般刁难欺压,往往官军只有一千,而征集的夫子徭役却要达到三千,以至更多,夫子徭役不但担当修路转运,有的官军都要民夫抬着前行,沿途官吏乡老豪绅也趁机上下其手从中渔利。这里举一个例子以见一斑。
崇祯七年,直隶大名府奉文起运天津米豆,按规定官府须发给运夫脚价。开州的承办人员却“私派里甲小车二千余辆,每辆折银二两方准免运……钻拘车夫,大肆勒索。折收银钱,使阖州倒囊以输,无一里不吮其膏血者。”
官军也趁着拉夫的时候大肆抢掠中饱私囊,强奸杀人更是屡见不鲜,这也是出征的时候士兵发财的一大方法,军官不但不去管,还往往指使怂恿,原因是一,官军军饷钱粮久欠,军官正可利用这个方法安抚士兵哄着出征,二来军官除了平时喝点兵血吃吃空饷,(没有兵饷就当然吃不到了)也不像文官那样生财有道门路多多,所以就趁着出征不但勒索上峰还要抢掠民间与士兵分账,所以有匪过如梳,兵过如剃之说,其实官军经过那是连土匪都大叹不如。
等张元吩咐手下子弟带着部分乡勇呼啸下乡抓丁征夫的时候,正等待消息的张元却等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原本寂静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官道,突然前面旗幡招展尘土飞扬,这让等着兄弟们消息的张元大惊失色,不是哪路杆子不开眼,要打劫官军吧,张元现在对自己的乡勇武装已经认为是官军了,因为官军也是吃着自己的钱粮饷银,而自己的兄弟们也各个都带着官职,现在,绝对的官绅一体。
张元连忙组织人马开始防御,在官道上被偷袭,那自己的脸可就丢大了,但现在自己根本不懂军事,一帮敢于上阵厮杀的兄弟都去周边村里抓壮丁去了,留下自己真的胆战心惊。
但对面来人在远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几个骑马的壮汉冲出队列,直接跑到张元面前,但来人面生,正紧张的时候,那些来人在不远的地方翻身下马,站在道旁深深一礼下去。
看看对方打扮,不像是杆子,而是一方豪强地主的子弟,催马上前仔细询问,一番戒备的客套之后,才知道这一路人马的来历。
感情,这是几个甘泉北部的地主豪强,闻听他张大人出兵剿贼,七拼八凑的组织了一队乡勇联军赶来助战,人数竟然有二千之多,个个也算的是身强力壮,刀枪整齐。
却原来,闯军在甘泉南部开展轰轰烈烈的减租减息收取保护费的行动,大大的刺激了甘泉北部还没有被波及的他们,那闯军强制那些地主豪绅给那些泥腿子让利活命,还不许无限度的免费征集徭役,使他们失去了太多的优势利益,虽然南部各家在闯军的强势下只能唯唯诺诺,但心中也是老大不甘,这北部虽然没被波及,但也知道任由闯贼这番闹下去,自己遭殃那是早晚的事情,一定要将这颗毒草掐死在萌芽状态而后甘心,看到这次张元乡勇气势汹汹的前来围剿,当下正中下怀,南方地主豪强不敢出人,但暗地里却是供给不少钱粮,北部的地主豪强更是踊跃,那是出人出钱组织乡勇联军,赶来给官军摇旗呐喊跃跃欲试。
同时大家也都存了心思在里,看看那些赵家陈家张家等子弟都趁着这个机会捞取了官家的一官半职,哪个不是分外眼红?说不得这次一来帮助官军剿灭了心腹大患,二来也闹些军功给自己家族博得一两个官位出来光宗耀祖,在地方上就更能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不为?
还是那句话,钱财去了一分还能得来两分,乡勇死了一批不过再招一批,而机会却只是这一次,却是万万失去不得,当下就组织了联军主动上前帮忙。
张元问明原因当下大喜,不但得了这许多兵马助力,还得了不少货真价实的孝敬,也收回了不少自家的投入,当下就与这些上赶着过来的地主豪强子弟嘘寒问暖,封官许愿,大开空白支票。那些子弟更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啊吁奉承马屁如潮。
正在大家在这里互相吹捧的热闹,却见远远的自己的子弟个个垂头丧气的回来,张元告了声罪,忙上前闻讯结果。
其中一个自己的小舅子恨恨的道:“这些贱民忒也可恶,闻听官军前来替他们剿匪,不但不担壶提浆以迎王师,反倒受了那些土匪的蛊惑,方圆几十里一时间都逃了个干净,就连个夜壶也不曾给留下,真的是群刁民。”想到刚刚自己遇到的尴尬,不由恨恨的道:“这帮刁民,看我回师的时候如何整治与他们。”
张元听了汇报也觉无奈,只好恨恨的在心里诅咒那些刁民,想等回师的时候报告上峰给他们安个勾连盗匪的罪名,大加清剿。现在,已经成为官军一员的张元已经食髓知味,对自己这个身份所能得到的好处大大的欢喜,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掠民自肥,同时也可以得到各地乡绅豪强的资助,看看路边那些眼热心急投效的豪强子弟就可见一斑。
那些刚刚加入的联军头领见张元为无民夫懊恼,当时一个个赶紧站出来献媚的道:“大人,不久是一些民夫吗,这有何难?小的们带着乡勇护院,正愁不能帮上什么忙,正好要他们替大军拖车转运,以解大军劳苦。”
张元一听当时大笑,却也不推迟,道了声劳苦就安排他们去了,那些随着东家赶来的乡勇护院本来兴致昂扬的赶来,希望也能在这次行军中发笔小财,改变下自己的处境,却不想反倒是成了苦力,无不心中大骂东家刻薄,但是人比人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家子弟围在张大人周围吹吹打打,也只好垂头丧气的照做。
不过这样一来,有了生力军的加入,的确是加快了张元的行军脚步,本来一天只能爬二十里的路程,竟然回复到了一天四十里,原本想来要十天能赶到甘泉,这样只用了不到五天,就在第五天半夜前便赶到了甘泉城下。
到了甘泉城下,也没有张元想象的那种敲锣打鼓,百姓夹道欢迎迎接王师的热闹气氛。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司机官吏站在北门外迎接自己,尤其看他们游移的眼神,紧紧挨着城门的身子,根本就是一看势头不好就转身关门的样子。
难道闯贼真的就如此猖狂了吗?
闻听援军赶到,甘泉千户和县尊赶忙带着大小将官胥吏一个个接出了城垣,就紧紧挨着城门站住,绝对不多迈一步。
张元下马一一参见,尤其是那个两眼乌黑,一脸苍白病态的县尊更是不敢怠慢。毕竟那县尊虽然是七品,小着张元一品半,但他是文官,搁在平常根本就不把这个五品的武将当做猪狗,而那千户更是五品的大员,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哪个都是得罪不起。上前按照官场规矩大礼参拜后却见来迎的所有人等个个都是咳声叹气,张元就小心翼翼的问道:“各位大人因何闷闷不乐?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千户大声叹息道:“闯贼欺人太甚,昨天夜间,就在这甘泉城外堵住我们的大门,就在一日夜间在数千贱民的帮助下泼水成城,堵住了剿灭闯贼的咽喉要道,怎不让人气馁。”
这个千户倒是坦荡,也不掩饰,就将这些日子来的情况,和自己所受的气一气合盘托出。
闻听此言,张元大惊,数千贱民帮助闯贼一夜成城,再想想自己抓一贱民而不可得,不由长叹,贱民之心何其泾渭分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