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坦白
开着李思语的奥迪车，进了我出租屋所在的小区，一路上我爸多少次想要开口，却又生生止住。
两名志愿者躲在值班室里，小区大门敞开着，没有什么阻拦。
我惊疑之中，看着两名正在玩手机的志愿者，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解封了。
那我昨晚，干嘛还跳墙头呢。
进到出租屋里，李思语一口一句妈的叫着，我妈虽然怀疑刚才在宴会上我受了不少委屈，但老化说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笑着附和。
她们在屋里收拾东西，收拾那些，带有胡静气息的东西。
我不忍，我不甘，可我又能如何？
制止她们，祈求她们留下胡静的东西？
别说李思语不答应，我妈都不会答应。
不说现在我跟李思语的关系已成定局，就算八字没一撇，凭我妈跟胡静之间的关系，她都不会容忍有关胡静的东西碍了她的眼睛。
更何况，我跟胡静已经离婚了，完了。
眼不见为净，我谎说找修门的来把锁装上，抬腿下楼。
坐在单元门口外的路基上，伸手想要掏烟，还没掏出来，我爸就把一支烟递到了我的面前。
烟，是我爸刚刚从别墅区回来的时候装进兜里的，以李亨达的意思说，没人抽，你就拿着吧。
跟我爸并排坐着，一口接一口的咂摸烟嘴，我心中百感交集。
“网贷小二十万，再加上你打过来的八十万，这些钱都是李家给你的吧！”
我爸率先打开了僵局，话语中充满了沧桑。
我只能点头称是，跟张少侠联手勒索了李万聪二百万的事，坚决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倘若她们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那位木依依是怎么回事？她口中的二十万又是哪儿来的？”
我转头看了一眼我爸，叹了口气，应该是我妈告诉他的吧。
否则，当时我爸并不在场，他应该不会知道这二十万的人情债。
“她帮我缴了税金！”我据实相告。
我爸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个笑，更像是嘲笑。
“傻小子，你就不会说是你老丈人给你的见面礼？你要这么说了，还用上税？”
我语塞，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的，现在却被我爸这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说出来。
看着我张口结舌，我爸也不追问，而是又问起其他的事。
“那两份协议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提，但刚才在饭桌上我爸忍住没问，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关。
难道我跟他实话实说，告诉他这是李思语前夫给我的精神损失费？傻子都知道，十二万跟十二亿的区别，到时候我怎么圆。
今天短短的一顿午饭的功夫，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足够我爸喝一壶的了，再把董浩给抖搂出来，天知道我爸会怎么想。
“三十六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公司关了，又借了贷款，还是以亿为单位的贷款？”
我苦笑，上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又冒出来一个新问题。
我只能说，这三十六亿是我给李思语婚姻的卖身契，别的理由，我真找不出来。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善于谎言，只要说谎，肯定写在脸上。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我脸上写满了紧张。
“十二亿的三倍赔偿，这么说你把你自己卖了十二亿啊！”
我爸调侃着问我，我却再次语塞。
怎么回答，没法回答。
我不想骗我爸，但却又不能不瞒着他。
他已经上岁数了，经不得惊吓，万一跟电视上演的一样，他再来个什么心脏病突发，我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哎呀，我是真没想到你来了市里竟这么吃香。先是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让人家姑娘大了肚子。再又是让人家另一个姑娘，心甘情愿的花二十万给你缴税款，缴完了税款还不算，还追到了家里，你咋就这么香！”
仔细回想刚才我爸问我的这几个问题，虽然都能应付过去，但连起来，完全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我爸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所谓四十不惑，他早都过了能随意糊弄的年纪，想要骗过他，根本不可能。
可我却不能如实相告，就怕他听了，会吓出个好歹来。
“周子轩，你不觉得你扯了一个弥天大谎吗？知子莫若父，你觉得你这些谎话，我会信吗？”
直到此时，我才感觉到那久违的父爱，它就在我身边，从未离去过，也从未缺席过。
忍不住，鼻子泛酸，我是多么想找一个人，诉诉心肠，但这个人，不应该是我爸啊。
我不敢看他，我怕一看到他那沧桑的脸，会忍不住落泪。
“这三个多月都发生了些什么，你还想骗我跟你妈多久！现在就咱们父子俩在，你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我转过头，红着眼眶，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指尖的烟头，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到了地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想象不到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当着父亲的面哭泣的场景。
这个哭泣的男人，就是我，所以我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能看到的，只是我爸伸手拍向我的后背，轻轻的，宛如儿时哄我入睡那般轻盈。
“没事，活了半辈子了，什么事没见过。你说吧，你爹我承受的住！”
他的话语很轻，如同歌谣，像摇篮曲，更像是催泪剂。
“爸！”
我再也忍不住，扑到我爸的肩头，失声的抽泣起来。
我爸没有催促我，而是保持着同一个频率，轻轻的拍打我的后背，安抚。
现在是在单元门口，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都说有泪不轻弹，但那是未到伤心处。
我不伤心，但是我委屈，凭什么我就跟一个猴子一样被你们耍。
却偏偏，还没有还手之力，无计可施。
不知过了多久，我心中的委屈发泄的差不多了，泪水也不再往下流，喉咙中的哽咽，给了我说话的权力。
帮我爸点燃了一支烟，静静的，我将这一个多月来的事，说了出来。
包括我跟张少侠联手勒索了李万聪，包括李万聪将我摔进山涧里，包括董浩把我和李思语关进山顶木屋里，包括木依依是如何跟我产生的情愫，包括我跟李思语住进隔离点，包括董浩赔偿我的十二亿精神损失费
话说出来，我轻松了许多。
多少年了，我都想要找一个人好好说说话，却没想到，这个人不是胡静，也不是李思语，而是当年那个如大山一般伟岸的父亲。
原本我还担心我爸听了会承受不住，但事实上我多虑了。
我爸既没有义愤填膺，又没有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我，静静的听着。
烟头烧完了扔掉，自己点上，继续燃烧，透过烟雾，朦朦胧胧的。
“看来，还真的是命运！”
听我说完，我爸仰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叹声说了这么一句。
“冥冥自有天注定，碌碌无为罔今生。逝去的，就逝去了。就跟你说的一样，究竟是不是李思语在幕后操作，现在一切都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李家人没有害你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