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书雪和左焕白自觉地走到一起,脚步向寒云秋的小屋走去。
左焕白笑道:“你还真敢画符啊,我都不敢修炼,只能偷偷走神。能想到你有妙招,没想到这么大胆。”
“谁让来的是山长老呢,不过还得谢谢你们吴长老啊,好心替我解围。”秋书雪俏皮地甩甩袖子,整整发簪,道:“之前以为华容殿的前辈都像沈村梦那样高人一等呢!”
左焕白道:“其实沈长老人不坏的,刀子嘴豆腐心,之前仗剑远游的时候做过不少除暴安良的好事。”
秋书雪也不是真的讨厌她,发发牢骚议论议论罢了。
闲聊了一路,很快就到了寒云秋的屋前。
秋书雪伸手敲门,开门的是梅鹤青,挽着袖子脚上还有污泥。
“你这是……山长老在里面?”
梅鹤青摇摇头,道:“不是,在种树而已,你们赶紧进来。”
寒云秋拿着梅鹤青掏出来的铁锹一铲一铲地挖着坑,瞧见秋书雪和左焕白进来也仅仅是抬头示意了下,没停动作。
左焕白指着寒云秋挖开的坑和明显翻过土的几处地方说:“哪有树?别欺负我对农业一窍不通,活了十几年,总该有点常识的。种树该有树苗什么的吧?”
秋书雪答道:“一般来说确实是需要树苗,那样成活率比较高。但你还记得在洞穴内鹤青掏出的种子吗?对于生产出的新品种,没有树苗直接种种子是很正常的。”
她惊讶地看向梅鹤青:“等等,你们不会是……”
梅鹤青点点头:“对,就是那些。”
他摊开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还把弄碎的那颗也给丢了进去。”
寒云秋打趣地说道:“反正都是种不活,给它个机会。”
阮莹莹看见门开着,直接走了进来,看到寒云秋的架势也是一惊,随后又见他往里丢了几颗种子,心里便明了了。
她更好奇左焕白和秋书雪来干什么,便直接开口询问。
左焕白实诚,况且也没必要隐瞒。
她表情严肃地说道:“来的时候吴长老问了我许多问题,其中有一半是关于寒云秋的。这一半里的大部分又都跟洞穴之行有关。”
秋书雪点点头,道:“山长老也是。”
寒云秋停下铁锹,道:“那你们这是来通风报信的?谢谢了啊!”
“通风报信?不至于不至于。”左焕白解释道,“吴长老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之前在殿上还替秋书雪解围来着。而且打听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我第一次见你不也这样?”
秋书雪补充道:“而且,你以为我们来他们不知道?我估计他俩正走在一起指不定商议什么呢。”
阮莹莹没有反驳,而是另外提醒他:“我觉得你需要特别提防常寿陵,也就是方灵宫的长老。”
左焕白对他了解不多,没有说话,反而是秋书雪提了下他的所作所为:“这个人之前害自己的师傅得了疯病,一身修为被废不说,每天被关在地牢里,可谓是生不如死。”
左焕白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
秋书雪肯定道:“有!被他压下来了而已,不过我们宗门里有从方灵宫那场‘排除异己’的争斗中逃出的人,他没必要撒谎。”
阮莹莹皱着眉头,他还是第一次确切知晓方灵宫那场风波的部分具体细节。
如果常寿陵确如秋书雪所说,那他指不定会出什么阴招,寒云秋力微位高,稍有差错就会遭人诟病,处境不容乐观。
可是看着寒云秋挥动铁锹的动作,她忽然觉得即使诟病也影响不到他,他一直就只追求活着。
只要能活下去,别的什么都无需在意。
或许,他能让常寿陵栽个跟头也说不定。
阮莹莹不知道秋书雪跟她一个想法,甚至说秋书雪比她还要相信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这可能就是大自然的直觉吧,让她无理由的相信这个荒诞的想法。
寒云秋挥累了就是梅鹤青接班,与他不同的是,梅鹤青先刨出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坑再往里挨个丢种子填上。
寒云秋终于能坐下来了,他把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倒上一杯晾上,开口道:“有几家想对付我?”
左焕白摇摇头,道:“对付?他们凭什么要对付你?我们都还等你斩杀魔王呢。他们想给你下绊子充其量就是为了试试斤两吧?”
寒云秋笑笑,道:“你就当我夸大了,任何阻挠我享受生活的人,都是在对付我!”
梅鹤青笑道:“行了,我们这耽误你睡觉了是不是也算对付啊?”
“算!怎么不算?一人一块光元,不限大小!”
寒云秋煞有其事地说着废话,看似不在意接下来的暗流涌动,实则暗暗计算,若他起事,胜率该有几何。
夹尾巴灰溜溜离开的会是他还是那几位来使,双方的面子究竟谁的损失更大。
笑吟吟的面庞背后是冷峻的思考,他甚至把在座的几位都算计到了。
他会尽量不伤到他们,也尽量不影响他们与各自宗门的关系,坏人,一个就够了。
因为他是传承者,没谁会下死手,但是嘲讽、冷箭、针对,都会随着他的身份显得夸大,显得必要。
就如左焕白她们过来提醒,她们是想着帮寒云秋安稳过关,而不是拔除障碍。
好像试他斤两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人觉得突兀。
“得了吧,还给你光元?我们来给你提醒你不给我们光元就不错了!”左焕白挑眉说道,目光落在桌子上散落的几个种子上,问:“这东西能种出来?”
梅鹤青笑道:“试试嘛,反正种子总归是要埋进土里种的。”
“真羡慕你们还有闲心在这儿种树,要是我被人盯上了,不快点解决根本没心思做别的事。”
寒云秋摸了摸晾着的茶杯,说道:“人还没到齐呢,不着急。你们不会下狠手,阮宗主也不会平白无故搞我,九家还剩下六家,不下死手,有什么怕的?”
虽然还是有点烫,但到了寒云秋能接受的地步,他举起杯子慢慢呡,道:“再说了,我不还有白珏嘛。”
左焕白羡慕地说道:“也是,你身边跟着头神兽嘛。”
话说完,几人仿佛就没什么要聊的正事了,都静静的不说话,院子里只有梅鹤青挥动铁锹铲土的声音。
阮莹莹深呼吸,仍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排不出,她是在担心。
第一次,她觉得人世的勾心斗角不亚于凶厉的战斗,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要过犹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