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茫历6113年冬,中宫城,东南方向,未济镇城墙。
风温韦所率的大军已经从风巽城杀到了未济镇,兵临城下。
时任皇上的古坚亲率中宫大军御敌,古坚立于未济镇城楼,瞭望着远方一线排开、延绵数里的敌军阵营,他的内心有一种近乎绝望般的惶恐,深皱的眉头几乎没有解锁过。
前不久,左御卫带领的中宫城大军与风巽城军队在明晞平原隘口处交战,中宫城部队大败!连左御卫也在大战中不幸身亡。
明晞平原隘口是何处?明晞平原隘口位于中宫城与风巽城的中间位置,对于中宫方面来讲,是一处极为重要的战略区域,其后数百里皆为广大浩瀚的平地,是为明晞平原。隘口一败,其后数百里,中宫城这边再也无险可守。
故而明晞平原隘口这场战役失利之后,中宫城在与风巽城的对抗中优势尽失,风巽城军队在风温韦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皇上古坚深感危机将至,亲自挂帅登上沙场。怎奈兵败如山倒,势去如墙倾,加上地利已失、大败之后人心涣散等原因,中宫在接下来对抗风巽城的战争中是屡战屡败,最后只能退回到未济镇防守。
未济镇已经是中宫城抵御风温韦大军的最后关卡,若是再丢了未济镇,便再无可堪防守的城镇,届时风温韦便能率军长驱直入,直面中宫城!!!buhe.org 非凡小说网
纵观清宁数千年历史,被八城兵临中宫的局面,史上少有,仅有的那几次也都被载入史册,为历代帝王引以为耻。
所以此时此刻,皇上古坚内心的压力之重,可想而知。他可不想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咳、咳!”或是念想及此,古坚深藏心底的焦虑情绪从旧伤爆发出来,嘴里又一次吐出鲜血。
“父皇!”年轻的古安立于古坚身旁,对古坚那掌上的鲜血瞧得真切,脸上瞬间布满担心之情、失措之意。
时任玄极殿掌殿的长孙九羽和清宁大将军艾奇正也站在古安身旁,两人较有默契的向古安围拢了些,尽量不再让旁人看到古坚手上的血。
“皇上,龙体要紧!前阵有我,您放心吧!”艾奇正好心宽慰。
“皇上,有玄极殿在,未济镇丢不了!可您若有恙,这军心……”长孙九羽忧心仲仲地劝慰道,他深知古坚是在修练玄法时急于求成,恰逢明晞平原大败,他急火攻心,已是伤了内腑,这一时半会儿,好是好不了了,甚至于能不能安稳的度过下半生都尚且未知。可眼下这个节骨点,身为帝王的他若是再有所闪失,那军心当真会丧失殆尽了。
古坚深深地看了长孙九羽一眼,心里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却也只能轻声叹息道:“掌殿所言甚是啊,只是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扛过这一关。”古坚一语双关,既是指他的身体,也指他的国家。
“父皇龙体无恙,定能带领清宁走出困境!”古安坚定地说。
“呵呵。”古坚看向太子古安,脸上勉强堆起一丝笑意,戏问:“安儿可堪大任否?”
古安单膝下脆,举手发誓道:“安儿愿担千险万难,只愿父皇龙体安康!清宁国泰民安!”
“报!”古安话刚落音,传令兵的声音即到。
“启禀皇上,天乾、地坤、火离、山艮四城快报传到。”传令兵跪拜在地,双手向古坚递出三封信笺。
古坚看着那四封红漆封印的信笺,迟迟不愿伸手去拿,也不做声,只是静静望着,仿佛那是四张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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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符。古安见状,站起身来,将四封信笺接过,递给古坚。
“父皇请过目。”
古坚动作缓慢地打开第一封,飞快的看完信上几行字句,摇摇头,轻叹一声。既而又轻轻地打开第二封,目光扫过后,他眉宇间郁结之色更甚。然后是第三封,他脸色丝毫不见任何好转。最后是第四封,直到这封看完,他才稍稍露出零星半点儿欣慰。
握着手中信笺,他长叹一口气,哀声道:“风巽叛乱,六城袖手旁观,仅山艮一城驰援,可路途遥远、山河相隔,又如何能赶得到?奈其何兮?奈其何兮!如此清宁,国将何存?”
说罢,他将信笺散落在地,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城墙边上,遥望着对面肃肃林立的风巽城大军,心中悲愤交加、怆慨异常,怨念之气顿时直冲脑门,他喉头一热,只感到体内血液、经脉,都在翻天覆地的倒腾,口中也止不住的猛吐出几口鲜血,而后便直直地向后倒去,已然不省人事。
汀茫历6122年,夹中谷。
古安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这段往事,古坚在战场前阵突然驾崩后,刚及弱冠之年的他便临危登基,坐上那摇摇欲坠的皇位,率领披麻戴孝的大军,悲慨万千的与风温韦决战。
好在时任山艮城左卫的山沦清,率领山艮城大军在战事的最后关头及时赶到。虽然风巽城当时军事力量强大,部队人数比中宫和山艮城加起来还要多,但战争永远不是一个仅靠人数的游戏,山沦清突然率军出现在战场上,极大的鼓舞了古安和中宫城将士,决战之时,胜利的天秤左右摇晃几下,终是倒向了年经的帝王--古安。
后续的战役中,山沦清更是发挥出了巨大作用。最终,在他的鼎力相助之下,年轻的古安出人意外的击败了风巽城叛军,还生擒叛军首领—时任风巽城城主的风温韦。
只是未曾想十年不到,他古安本人竟是又陷入如此险境,而这一次,连同妻儿也生死未卜。
“古安!休逃!!!”风修年疾步飞奔而来,话音落下后,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近得古安身后,古安身边的几个士兵迅速持盾举矛,结起简单阵列便要抵御,奈何风修年压根儿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见他高高跃起,在空中踏了几步,其势不减反增,从空中直接越过了那几个士兵,士兵们慌忙又掉转矛头,却不曾想风修年在半空中突然变向,如一个巨石般向他们迅猛袭来,其势之快好似鬼魅,在空中仅留下一道黑色的幻影。再定睛看去时,那几个士兵皆数倒下,要害处鲜血汩汩而出,已是成了尸体。
风修年面无表情的从中走出,剑尖点地,脚上生风,再次疾跑起来,如一头矫健的猎豹般向古安追去。
几个呼吸的间隙不到,风修年便追上了穿戴着沉重铠甲的古安一行,他举着长剑从十来米开外的地方高高腾空跃起,直接无视古安身边几个已经摆出防御姿态的羽林军,狠狠地向古安后背劈斩下去。
奔跑着的古安见风修年再次追赶而至,他忽然停下,猛地回身,眼神恶狠狠地看向风修年,顿时心头燃起一股强烈战意,竟是不管不顾的向他迎面冲去,只见古安大步跨出,踩着身前几名端枪举盾的羽林军的身体,也是高高跃起,临空向风修年迎去,他手中挥起的金剑再度亮起耀眼火焰,隐隐之中还带着阵阵轰隆雷鸣之声。
风修年的长剑似乎感应到某种威胁,在半空中突然化作通体乌黑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一般的铁剑。
“呯!”两把长剑重重的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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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完全不像是铁器碰撞的声音,仿佛是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而爆发出的响彻云霄的轰鸣,巨响过后,附近的山体也跌落下一些碎石,两人也从空中相互弹开,各地落地。古安似乎是从空中直接被一股重力狠狠砸落下来,只见他单膝跪地,腰身微微向后倾斜,手中金剑插在身后支撑着身体,风修年则在落地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后,风修年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又再次向古安扑去,乌黑长剑与金色火剑终于彻底拼杀在一起,如同黑蟒与金龙的缠斗,金色光芒轮廓显是更大,将两人交战的区域都囊括其中,但那黑蟒本身却犹若吸光的异物,那是比黑夜更黑的黑、比世间所有一切黑更深的黑,此时它在一片金光之中游动自如,散发出的未知气息当真让人莫名心生恐惧。
远远看去,那黑蟒似乎在蚕食着金色光芒,金光的范围越来越小,剑上的火焰也不再灼热,古安仍然在奋力的挥砍,身上不断新增的伤痕淌着红色鲜血,显是处于了下风。他明显的感觉到,与风修身手中黑剑的每一次过招,他身上的气力被抽走了一些。正当他逐渐不敌之时,阵阵马啼声从两人后方传来,数十铁骑硬生生的在这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上踏出一条血路,那为首之人正是山沦清!隗人从两侧索降下来突袭时,他也是对方重点照顾的对象,故而一时间被迫与古安分隔开来。
山沦清犀利的眼光远远地便果断锁定在风修年身上,他大喝一声,单骑加速冲来,铁蹄声矻蹬蹬地踏在人心,几个试图挡路的鬼族士兵被他手中抡着的一柄长戟直接拍飞、挑开,他的速度却丝毫未减,汹汹来势如同泰山压顶,疾风为他让道,峡谷为他擂鼓,染满血渍的战衣使得他看上去犹若一尊从天而降的杀神!座下战马也如那史前巨兽一般勇猛!!
风修年余光瞥见得这单骑袭来,自知那其中含着力道万千,心中不敢轻视,对抗着古安的招式瞬间转攻为守,往后退去,准备迎接那数十米开外袭来的杀势。纵观整个战场,怕是也只有他山沦清能凭着一己之力发起令风修年这般高手都深感畏惧的冲锋了。
“咣!”
出人意料的,长戟和黑剑像是有默契般交错滑过,正因为风修年不敢硬挡,山沦清却是意在古安,其右手的长戟拨开风修年的同时,左手却是向古安伸出,君臣两人相互会意,眨眼间古安便翻上了山沦清的战马,二人共乘一骑,向前飞驰而去。只留下风修年恶狠狠地望着他二人背影,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回现在他脑海,山沦清再次从他风家刀下把这个男人从危机中救走……
紧接着,又有数百骑继续向西奔腾而去,那是接到绿色信号战令,要不管不顾向前冲锋的清宁骑兵,想要阻挡这些骑兵的隗人军团,则被清宁步兵纷纷舍命拖住,这些清宁步兵也已接到信号,是红色垂直向上的箭烟,他们要死死拖住隗人士兵,让骑兵们突围而去,可仅凭他们,又怎么拖得住有备而来的隗人军团?那就舍命一搏吧!无所谓了,不过是战死而己。不过是马革裹尸,与尘埃同葬而己,不过是战死沙场,笑饮黄泉而己。但,能留英名垂千史,纵死也令汉竹香。还图什么?
这些步战士兵奋死抵抗,即使手中的刀剑已经毁了刃,再也砍不进敌人的皮肤,他们也要死命的缠抱住那些想要阻碍骑兵突围的隗人士兵,这已经是一群不再眷恋生、也悍不怕死的将士,是一群杀红了眼、拼死卫国的将士,是一群有血有肉、有军魂附体的将士!正因为有了他们的拼命,数百上千骑陆续的往西突围而去,再次汇成一股骑兵洪流,往他们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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