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着人类希望的连体飞船并不叫“希望号”。大伙将命名权交给了步林,步林便将它称作“寂静号”,意为此船启航之日,便是世界归于寂静之时。
步林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为寂静号取名的这件事竟然使自己甚为得意,将其说成是步林一生的杰作也并不过分。而这种得意一直维持到了婚礼结束,小两口匆匆忙忙上船为止。
四季和铜板扬起头来看着徐徐升起的飞船,不约而同地流出了眼泪。
这时,雷泽也已经来到了城头上亲自指挥守城,只留下克莱尔在城内做调度。突然,他看到在那群飞行前来的魔兽当中,有一个更像是女人的物体正在队伍的最前方快速飞来。
“给我打她下来!”雷泽对着对讲机命令到。
霎时间,枪炮全都对着那个女人发射,但似乎全部都穿过了女人的身体,一点都无法伤及她。
那边,寂静号在空中缓缓地竖了起来,像是一支发射前的火箭。那女人一边冲向飞船一边说:“小林,不要这么欺负妈妈,不要……”
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了步林的耳朵里。那声调有点凄厉,又有点哀怨,听得步林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步林和维奥拉这会儿已经坐在了舰桥中并排的椅子上,也扣好了安全带。忽然看到步嫣像是一只大隼一样飞来,两人都不免有点慌了手脚。因为,他们无法打败步嫣,要是打起来也会损毁飞船。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队飞艇中队自杀式迎头冲向了步嫣,竟然将其逼退了。只听见无线电对讲机里头传来了铜板的声音:“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把所有风头都出完了?回来之后记得跟我说说飞到太空是怎么样的感受。”
“为了你这个愿望,我打算写一本。说说我在太空上的日常生活。”步林微笑着说。
“还日常生活!”四季突然插嘴到,“完了事赶快给我赶回来!”
步林和维奥拉相视一笑,感觉到寂静号正慢慢地加速,往高空飞去。
在同一时间,东进堡那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一条黑龙蹲在了东进堡的瞭望塔塔顶上,向着地面和空中的魔兽喷出一个又一个的火球。一条银龙和一跳棕龙则在地上跟那些冲在前面的魔兽硬碰。
阳雏已经派出了夏菲等空贼,带着一队精锐的空军,绕弯去袭击敌人左翼的帝国军队。那些人类军队与魔兽军团不同,士气一旦崩溃就会逃散。
“跟在龙的身后!远程射击!”阳雏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头上指挥。但其实,她心里也完全没底,冷汗直流。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露辛达学会了使枪,这时正带着亲卫在黑龙的身边作护卫,对接近偷袭的魔兽和飞艇予以打击。
卡尔坎贝尔从黑湾败退了之后捡了一条命,但是受伤不轻而缺了一只眼,所以这会儿只能在城堡中的医疗室里面帮忙维持秩序。然而,单从医疗室里头的那种让人绝望的繁忙,已经能看出战况的惨烈。
枪炮声、惨叫声地动山摇,仿佛传到了远在清流镇的韦伯豪那边。不,事实是他们这边也已经拉开了战斗的帷幕。
韦伯豪尽管身体健壮,但是毕竟也有一把年纪。纵使他也会使枪,但是本职却是个文官。
“山庄的民兵突袭了敌方的后方,势如破竹!”通信兵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头传了出来。韦伯豪听了大喜,连忙下令正面出击,前后夹击。
外面隆隆的声响像是雷暴,又像是有一列无限长的火车在韦伯豪的耳边驶过,永远不会停下来似的。他心情有些郁闷,走到指挥所的门口想呼吸一下空气,才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有血迹。相信看到这样一幅情景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想要战争的。
突然,一架飞艇被击落了,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烟雾的轨道,直接撞到了附近的街上。这情景实在太过常见,简直就像是在另外一个时空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这时,罡风城内,铜板和四季所驾驶的飞艇不幸被魔兽扒在尾巴上,用拳头硬生生地打坏了引擎。尽管铜板站在飞艇上,用精湛的棍法打走了魔兽,可是他们仍旧必须在街道上迫降。
“哇!!!”四季瞪目结舌、脸青唇白,拼命抓住操控杆。迎面的狂风吹在她的脸上,把刘海都吹得向后,看上去像是个男孩子。
结果,飞艇腹部着地,在一条街道上滑出了很远才停了下来。飞艇刚好停在了躲在一屋檐底下的熊力和奥曼面前。两人一看到是四季和铜板,便异口同声地骂到:“你们的技术也太差了,这回又有得修了!”
尽管两人骂骂咧咧的,但是依旧将晕头转向的两人拉下了飞艇。
他们刚离开飞艇,天上就掉下来了一只魔兽,像是个轮船的铁锚一样,直接将飞艇砸成了两块。
铜板抬头望向寂静号,虽然已经飞得很高,但是那个疯狂的帝国女皇就像是能上天入地的超人,正急速追了上去。
到了这个时候,地上的人已经很难追上他们了,只能祈求造物主赐福。
“步林,女皇追上来了!”克莱尔的声音从无线电传了出来。
步林和维奥拉没辙,只能对着舰桥窗外拼命召唤飞龙。只见十几个召唤光圈像是一串葡萄挂在天空一样,一群飞龙从里头爬了出来,扑向正在上升的步嫣。
十几条飞龙统一行动,场面就犹如是某个宗教的神话壁画一样壮观。谁料,步嫣完全没把这些凶悍的生物放在眼里,径直从它们中间穿过。就在她从龙队头穿到龙队尾的瞬间,所有的飞龙立即化成了一阵黑烟,混入了浓烈的硝烟之中了。只是,它们丝毫没能阻挡步嫣的步伐。
“我心爱的宝贝啊,你最后会知道,这世上只有妈妈是最爱你的。”步嫣的声音又传入了步林的耳朵。
“我也是爱你的。所以,我也不会独自活着。”步林说完,对着维奥拉苦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阻挡步嫣,只能手牵着手,用最后的时光来接无休止的吻。
突然,寂静号仿佛长出了一对金色的翅膀,加速上升,远远超出了原本设定的速度。很快,只听见咔嚓一声,推进船体与主体分离,往地上掉了下去。只是主体的速度还一点没有减退,仍然高速上升,然后顺着弯曲的轨道攀升。世界越来越安静,那些惨烈的厮杀声完全被留在了大地上,甚至连战场都看不到了。
“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人类的少女,魔族的女子,全都会排着队来爱你的。”
现在,不管步嫣说什么,步林完全聪耳不闻。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与维奥拉共同营造的爱湖之中。
步嫣仍旧没有放弃,以她的能力,即便追到月亮上去也没有问题。不料,在她前方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透明巨盾,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在盾牌面前停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说:“除了我,果然还有别的家伙在看着这个世界。不过,你一定会为今天的这个心血来潮的行为后悔的。”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她也没打算绕过这个盾牌,因为她知道她怎么飞都不可能飞出这个巨盾的范围。默默的,她只能目送那艘渐渐泛着光芒的飞船。
良久,飞船已然绕过了银月,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淡月。纵使小两口还想靠近一点,但是飞船已经飘在了那里。很显然,这里就是两人共同的终点。
“你穿上这裙子,真是美极了。”步林看着还穿着嫁衣的维奥拉说。
“我没想过……”维奥拉的一滴泪珠飘了起来。她继续说到:“能以你的妻子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我们一同去。既然我有一半是混沌,那就会与你一起回归到那个地方。”
“嗯……”维奥拉含着泪,又吻了步林一下。
“虽然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可地上的人可等不及了吧。”
“我们跟他们有着很多恩恩怨怨。不过,就让那些在此刻一笔勾销吧。”
维奥拉说罢凄惨而又坚定地笑了一下,缓缓地向着散发着幽怨的淡月举起了手指。
一道五光十色的光线从飞船的前方激射而出,口径不知比飞船自己要大多少倍。光线冷冷地撞到了淡月之上,瞬间使得淡月像是个被开瓢的西瓜一样崩裂成几块,继而分崩离析。碎块四处乱飞,有些向着深空飞去,有些撞向银月,有些甚至往地上飞去。
远处,太阳已然落到了巨大球体的背后,只留下了一缕余晖。飞船的舰桥里头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了一抹倩影、一个微笑、一段烟消云散的爱情。
多年后,地上开始流传着一则传闻:一个红发的旅行女商人,独自驾着马车穿梭于各个城市之间,一边行商一边打听着英雄魔法师的消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