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办？”
现在整个三省书院都知道，他白青枫要跟关先生的独女订婚。关先生的交际圈都是读书人，关凌霜之后的夫君怕也是得在这些人中找，要是婚事不成，势必会对关凌霜造成影响。
他姐不就是一个例子？因为被成家退婚，被凤阳县的人念叨了多少年？虽然这里面也有他姐一部分原因……但是吧，他也知道婚事不成，对女方的影响还是最大的。
“我，”关凌霜脸色发白，嘴里被她自己咬了一个小口，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这件事本就是我爹不对。”
白青枫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他望望天空，看看手边光秃秃的花藤，再看看花架下的哭的可怜关凌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订婚宴可能会仓促一些，你介意吗？”
关凌霜猛的抬头去看白青枫，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随即摇摇头，“你不用可怜我，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不想拿名声来要挟你。”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她爹做得不对，她这个做女儿就得承担后果。
“我不是可怜你。”白青枫这一刻倒是真的欣赏关凌霜了。或许是因为跟姐姐白清清呆的时间长了，他不喜欢女子唯唯诺诺，将一辈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他希望自己以后的妻子能自己立起来，而不是一个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菟丝花。
“我之前是打算拒绝这门婚事的，我暂时没打算成婚……”白青枫见关凌霜又露出失落黯然的神色，对她尴尬一笑：“你也知道我原来在家里是最小的，猛的让我成婚，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最后下结论：“我跟你订婚并不排斥。”
白青枫第一次仔细打量关凌霜，关凌霜长的并不丑，走出去也是一个清秀佳人，最让人影响深刻的就是她身上的书卷气，一看就能让人静下心来。
尽管她之前不在白青枫的人生规划之中，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白青枫愿意担起这一份责任，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娶怎么的妻子。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他会学着做一个好未婚夫，一个好丈夫。
不过这样想着还是觉得好长远啊。突然多一个未婚妻子并不在白青枫的计划内，说实话他自己还是一个依靠姐姐生活的人，现在身上多了一份责任，让他不免有些怅惘。
关凌霜不知道怎么接话，她知道白青枫之所以会答应婚事，还是因为她爹的谋划占了主因，白青枫并不喜欢她。可是关凌霜看着白青枫看过来的眼睛，此时眼中只倒影着她一个，关凌霜舍不得拒绝。
她使劲点点头：“我会学着做好一个妻子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相携走回前院，白青枫在前，关凌霜在后，两人不见半分亲密，但看着关凌霜脸上的红晕，白清清还是知道结果了。
“老师，姐。”白青枫对两人拱手，对白清清微一点头。
白清清轻叹一口气，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关先生可有什么好日子？我们争取年前把婚事定下来。”
关先生早有准备，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红纸：“订婚宴就定在腊月二十五，宾客我会给他们下帖子。”
白清清笑了笑：“行啊，关先生是青枫的老师，当然全凭关先生做主。”
两人又客客套套的说了几句，一上马车白清清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白青枫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白清清神色有些淡，却不是冲着白青枫去的，她抱着暖炉斜倚在车壁上：“要说错也是我错，关先生这个人……”白清清摇摇头，“我当初只觉得他看中你是好事，但现在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了。”
“关先生太过看重你，把他的抱负都寄托在你身上，现在还妄图掌控你。”白清清不紧不慢的捏了一个米糕啃着，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但愿这件事到此为止。”
白青枫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白清清拍拍他的胳膊：“别多想，关凌霜那个小姑娘还是不错的。”
白青枫低低应了一声：“我要是不应了这婚事，她的名声也就毁了，反正我也没喜欢的姑娘。”
但主动跟被人逼迫是两码事。白青枫根本就没其他选择，不答应婚事毁了一个小姑娘的名声不说，还跟关先生结仇，白青枫以后的名声也就毁了，前途也没了。
白青枫倒是不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但不想给姐姐添麻烦，也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关先生太咄咄逼人了。”白青枫用力将一粒花生捏破壳，也不喊老师了，以往对关先生的尊敬少了一大半。
关先生对姐姐的不屑根本就不加掩饰，要是看不起姐姐干嘛还要结亲？订婚请帖都由关先生自己发，那请来的人肯定是关先生的亲朋故旧，这场婚事好像跟他们姐弟无关似的。
白清清很不高兴白青枫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一点都不考虑他们姐弟的意愿。也就是白青枫这两年收敛了许多，要换之前你看她妥协不妥协？
“在外面还是得收敛点！”白清清顿了顿又接了一句，“婚期我找你姐夫算过了，定在三年后，你考上举人再办。”
白青枫卡了一下，梗着脖子咽下嘴里的花生，灌了一口水才道：“姐，关先生能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真当她白大户好欺负？再者，关先生那个人最好面子，有一个举人女婿撑面子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三年啊，变数太大了。
白清清打量着正跟花生壳较劲的白青枫，现在的白青枫跟个小孩子一样，但在外人面前的白青枫确实是个风度翩翩、才貌出众的少年郎。
白家在凤阳县是数一数二的人家，白青枫这几年养出来的好气度，不是三省书院的一般学子能比的。
其他不说，白青枫跟着韩晓学了两年的拳脚，身姿挺拔修长，平时穿衣打扮都有专人负责，每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
穿的比白青枫好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没他穿的出彩，可不就是最招人眼的那一个？加上白家少爷这个光环，可是说是少女们心目中最闪亮的那一个。
十七岁确实也到了招蜂引蝶的年纪。
白青枫没注意白清清的打量，他正掀了帘子往外张望：“怎么这么热闹？嚯，这是哪家的人，这么大的排场？”
白清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掀了帘子看。
前面有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中间一顶红漆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不巧正遇上县里的人们准备年货，街上正热闹着，这不，一不小心挤翻了一个卖烧饼的摊子，街上堵了起来。
那一行人中出来一个人，扔给烧饼老板一锭银子，就开始驱赶周围的人：“快快让开！我们大人是五品监察御史！不要挡道！”
周围百姓不知道监察御史是个什么官，但凤阳县的县令才七品，比县令还是大的官他们惹不起。街上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远远的看着那队人马。
白青枫放下帘子：“五品监察御史怎么会突然来凤阳县，今天都腊月二十，马上就过年了。”
白清清想起从联嬴县来的两个人，皱了皱眉，吩咐外面驾马车的李叔：“我们从小路回去。”
到了家门口还没下马车，县衙的人就凑了过来，急哄哄的：“白家主，我们师爷请您到迎客楼一聚！”
“可说了什么事？”
“说是为了迎接监察御史的事情，其他家主都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白清清对白青枫抬抬下巴：“你先回家休息吧，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有我在呢。”
白青枫也知道白清清有正事，跳下马车对白清清摆摆手。
马车汇入人流，白青枫张望了两眼，这才回白府。
白清清来的算是晚的了，其他家主都捧着茶杯跟官师爷打探消息。凤阳县的乡绅富户都在这小小的包间里，白清清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官师爷。
这都是旧例了，平时县里不为难他们这些乡绅富户，但是要是上官来视察，富户出钱招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见人来齐了，官师爷放下茶杯对在场家主拱拱手：“各位，这次齐大人来的突然，我们大人也是一个时辰前才收到消息，这次还得劳烦各位帮忙招待。”
“不妨事，应该的。”
几位家主都客气的回应几句。白清清坐在成大公子身边，悄声问：“怎么回事？”
成大公子摇摇头，指了指官师爷，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官师爷环视一周，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满意的点点头。他目光最后落在白清清身上，官师爷很欣赏白清清，她是在坐的唯一一个女家主。就是成家的大夫人柳惠——实际上的成家家主，她很厉害，但这种场合还是要成家的男人出面。
但白清清从来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渐渐的这些外人也不拿异样的目光看待白清清，仿佛白清清与他们坐在一起，本就是理所当然。
“白家主，之后监察大人入口的东西就交给您了。”
白清清点点头：“官师爷放心，白家不会丢了凤阳县的脸面。”
官师爷点点头，又对成家公子道：“成家那里？”
“成家酒楼的厨子师从京中御厨，我一会儿就将人送到县衙。”
“也不知道齐大人有没有带女眷？王家的金饰做的还是不错的。”
“锦绣坊的衣服随便齐大人挑。”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京中来的大人不见得，能看上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东西，但态度得拿出来，重点是最后——每个人都掏了一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