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到院子里，小孩子们好奇的看着白清清两人。白清清看出慧明的不自在，对汤远摆摆手：“你们师兄弟叙旧吧，我在院子里坐坐。”
不同于现代孤儿院里，丢弃的大都是身体有残缺的孩子，这个时代被抛弃的很多都是健全的孩子，身体残缺的孩子很多甚至没机会被收养。
白清清还观察到这里的孩子大都是男孩，她眉眼不自觉就淡了，但愿她建立了这家育慈院，这里能多几个女孩子。
汤远跟着慧明进了角落里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孩子们住的房间要小上不少，一天下来阳光也照不进去。原本是济云寺用来给犯错的僧人作禁闭室的，没想到现在慧明师兄竟然常住在这里。
慧明看上去倒是挺满意的，进门先给供在正中的佛像上了一炷香，拜了拜。汤远默不作声的跟着做，一套动作下来两人这才坐下叙旧。
“你离开济云寺不久，有生人到寺里打听，问十几年前有没有一老一少两个僧人路过，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听着不对，想着那些人会不会打听的是你，就应付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你以后小心些。”
汤远眼神沉了沉，随机平静下来安抚慧明：“没事，大概是我家人找过来了。”
慧明点点头：“你不想跟他们联系啊？那我不会泄露你消息的。”
汤远笑了笑，说道：“惠明师兄，我现在还俗了，我叫汤远。”
“挺好的，我看你娘子长得好看，你跟她好好过日子。对了，你娘子是哪家人？要不要我帮你们看看姻缘？”
“她啊，县里都喊她白大户。”
“白，白大户？”慧明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出家人，也经常听到寺里上香的人说起过这个人，怎么说呢？
“白大户也挺好的，你看这济云寺就是她从官府手里买回来的，虽然不能再做寺庙了，但收养了怎么多孤儿，佛祖知道了也会高兴……”慧明拉着汤远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看样子对白清清印象很好，丝毫不受流言影响。
汤远记挂着外面的白清清，应和了几句两人一起出来。
白清清正跟两个小姑娘玩翻花绳，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靠在她腿边，看她手指灵活的翻出各种花样，眼里满是震惊和崇拜。白清清也好像变小了似的，脸上竟是带着些得意洋洋，哄孩子玩的东西她倒是玩上瘾了。
汤远怔在那里，身边的慧远咳了几声。
白清清意识到里面的人出来了，脸上孩子般的笑容敛去，又变成了那个懒洋洋又人情练达的白大户。
汤远有些失望。
慧远摸摸头发也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你们解个签？”说的自然是姻缘。
“好呀。”白清清来了兴趣。枕边人除了那头没长齐的头发，完全看不出和尚的身份，她其实对古代的佛法命理一说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她都来到这里了，很多事常理说不清的。
慧远有一段时间没给人解签了，猛的还有些兴奋，回到屋里从床底下掏出自制的签筒，放到两人面前：“来来来，先抽一个，跟之前的是一模一样的，保证准！”
白清清也看不出什么，拿指尖戳了戳汤远的小臂：“你来我来？”“你来吧。”
白清清看出他的不以为然也不在意，她也不信小小的签筒就能决定她一生的命运。
“啪。”一只竹签掉了出来，白清清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浮生若茶，甘苦一念。”
慧明接过来一看，摇摇头：“看来白大户不信佛。”他语气很肯定，白清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小小的竹签上看出来的。
白清清隐隐能察觉这个世界可能有她不了解的力量，把她带到这里但还真不觉得自己的未来能被人左右。
她也不答慧明的话，只问：“‘浮生若茶，甘苦一念’何解？”
慧明把竹签放到坐上，抄着手：“也算是个上签吧。就姻缘来说，是说夫妻同甘同苦，先苦后甜，有一点小波折，但也算是一段美满姻缘。”
对此白清清不置可否，和汤远同甘共苦？现在汤远吃她的喝她的，同甘共苦还没看到，一起吃香喝辣还差不多。
汤远也捻起那只竹签，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这竹签是慧明师兄自己做的，但他做的很认真，上面的毛刺都被他认真去掉，竹签光滑细致，跟济云寺原本的竹签还真是相差无几。
“浮生若茶，甘苦一念……还有另一个说法。”汤远将竹签放到白清清面前，“是苦是甜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白清清握着那只竹签坐在马车上发呆，她其实没有想太远的事情。她也不确定能跟汤远一起走多久，至少她之后的计划不包括汤远。汤远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了吗？
马车咕噜咕噜的走着，白清清有些犯恶心，来到古代最不习惯的事情之一就是这里的路况了，不知道古人晕不晕马车，反正她是受不了，索性掀开帘子做到汤远身边。
汤远知道她不舒服也没让马车跑太快，等白清清坐到他身边更是由着马哒哒自己随便走着。
没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做缓冲，两人间一时竟有些相顾无言。
马车越走越偏，汤远手臂挨着白清清的手臂，两个人坐的很近，能感觉白清清身上很凉，她今天裹的严严实实的，但在马车外吹风怕还是冷的。
他叹了一口气，揽过白清清：“冷？”
白清清吸了一口凉气：“还行。”靠着汤远就没那么冷了。
汤远想起她在面对那些小孩子放松的笑容，再看看现在身边这个像是戴了一层面具的女人，忍不住问：“你想要个孩子吗？”
“孩子？”白清清有些惊讶，离开了汤远的怀抱，支起身体看着汤远，犹豫的问：“你想要个孩子？”
白清清忍不住啃起了指甲，她现在没打算要孩子，至少三年内没有。她还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她目光落在汤远身上，还有他，真的能做好一个父亲吗？
“你让我想想。”
汤远本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白清清的反应这么大，他抿了抿嘴唇：“好。”
白清清也不往汤远怀里靠了，双目无神的陷入思考。
两人又陷入沉默。汤远也有些走神，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都怪你，非说凤阳县的人有钱，这下子我们连城都进不去了。”
“嘿，你这人，说得好像只有我动手了一样，抢来的钱你也没少花！”
“我为什么不花！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再说我也没少出力！”
“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吵！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去舞阳县怎么样？”
“舞阳县啊，比凤阳县可差远了……”
“那有什么办法，官府已经注意到我们了，你没看到城门有捕快巡逻？”
“唉，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再说这里哪有人经过？”
说话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坡下有人拨开荒草前进。
现在马车停在郊外一条小道，小道两边是长满荒草的沟渠，里面的草没人打理足有半人高，走在坡下的人看不见上面停的马车。
是什么人放着平坦的路不走，偏偏往偏僻的地方走？白清清从他们对话也明白了差不多，与汤远对视一眼，白清清又放弃了心里的想法。
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两个人身强体壮的，汤远看上去也不是个能打得，算了，回去让人顺着这条道找找。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啃路边干草的马打了个响鼻，踢踢踏踏往前走了两步。
这动静底下的人一下就听见了。
“快跑！”地下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哎，等一下！”其中一个拉住了另一个：“上面就一辆马车……”
两个人明显默契十足，白清清就看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从坡下翻了上来，一人提着一把柴刀站在马车前。
“把钱都交出来！”
白清清捂了捂额头，这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