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清一家与白二叔的矛盾由来已久。
白父与白二叔一母同胞,但是白奶奶更偏向小儿子白成才。白父很小就开始干农活,而白叔嘴甜更讨喜,没多大就被白奶奶送去读书。
这一读就是十几年,白父白母成亲后,还供着白二叔读书。这样也就罢了,白父白母是个厚道人,也不计较这些。
但青枫几个月大的时候,白母在地里做活,白奶奶照看孙子却因为忙着给白二叔凑束脩,让青枫大冬天穿着尿湿的裤子染了风寒。
然而掌管财政大权的白奶奶,不肯出钱给青枫治病,反而劝白父再生一个。
白父白母强硬的取了钱将青枫带到县里医馆医治,回来才发现白奶奶一气之下,把他们的大女儿卖给了拐子,这就捅了大篓子。
白父白母两夫妻带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到处找女儿,还发了狠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分家。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成家的二公子成钊和白清清。
因为这个原因,成家与白家算是有了关系,成家知道了白父的事情,借给白父一笔钱,白父就在县城里开了一间小小的裁缝铺。
白父做生意有些头脑,没几年又开了两家布庄,算是在县城站稳了脚跟,更是定下了白清清与成钊的婚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去外县看布料路上遇到大雨,夫妻两大晚上冒着雨回家,车翻在了半路。
一死一伤,白母救回来没坚持多久也过世了,留下了白青枫和白清清两个人相依为命。
而白二叔没了白父出力,早几年由白奶奶作主,娶了能干泼辣的白二婶,靠着白二婶算是把书继续读了下去,后来还中了秀才。
白父过世时,白二叔正在三省书院教书,与白二婶也生了一子一女。
听说了白父出事,留下了几间铺子,白二叔和白奶奶就动了心思。一家人打着为白父白母处理后事的幌子,住在白家还想要将白家占为己有。
白二婶和白奶奶把白家翻了个底朝天,幸亏白清清早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了起来,白二叔一家没得逞就把她和青枫当下人使,还打上了铺子的主意。
白清清甚至听说白二叔贿赂衙役,要将铺子改到他名下。
白清清当时十三岁的年纪,在名声和金钱中间衡量了一番,就提着刀冲进了三省书院。
别人都说她那时年纪小,冲动,但其实她是仔细规划过的,不然也不能砸了三省书院的场子还能全身而退,两三年后照样能把青枫送到书院读书。
虽然白二叔作为读书人霸占兄长的家产,被走投无路的侄女追杀这件事传出去,白二叔名声算是毁了。
但白清清闹了这么一场大戏,她在凤阳县也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提起白清清说一句可怜的同时,也要提一提她的泼辣狠毒。
特别是后来白清清又以未嫁女子的身份,抛头露面的出来打理白父留下的生意,更是被人指指点点。
成家成老夫人渐渐不满意白清清这个未来儿媳。她愿意帮扶白家的生意,毕竟白家曾经对成钊有恩,但是却不愿意娶白清清做儿媳,于是以此为借口与白清清退了亲。
白清清没哭没闹,转头就在县衙立了女户,借着她“声名鹊起”的好时机,好好宣传了一把,迅速为自己的产品打开了知名度。
她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慢慢的能与成家相提并论,虽然比不上成家的底蕴深厚,但说起凤阳县的大户,白家肯定算一个。
成老夫人后没后悔她不知道,反正白清清是不后悔自己那波营销的,这是她两辈子最满意的策划了。哦,忘了说,白清清前世就是搞营销的,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白清清头枕在汤远肚子上,将这些往事一一道来。
“所以说,人不要面子真的可以过得很轻松。”比如说她,比如说白二叔白二婶。
白清清发现汤远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也不说话,就捏了一把他的肚子:“你是性子本来就闷?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汤远一条腿支着软塌,往后躲了躲:“疼~”
“胡说,我都没用力!”他往后退,白清清就再往后靠靠,“嗳,你肚子还挺软乎的。”是她喜欢的身材。
她不爱男人一身的肌肉,什么八块腹肌硬邦邦的不是她的菜。她觉得肚子上的肉一块一块的,丑死了。在白清清看来,男人只要没有小肚子,平平坦坦的,配着干干净净的肚脐就很好看了。
闹了一阵,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白清清这才趴在汤远胸膛上不动了,这两天的运动量超标了。
她脸贴在汤远的胸膛上,隔着一层棉衣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白清清手伸到他脖子里探了探,好像不是自己的错觉,支起身跟他对视:“你身上热乎乎的。”好像暖宝宝。
不像她,一到了冬天,哪怕出一身的汗,手脚还是冰凉的。
汤远嗯了一声,红着脸将白清清的手握在手心里暖,解释道:“我的体温较常人高些,我现在穿着棉衣有些热了。”
嘿,原来昨天晚上不是白清清的错觉,怪不得跟他一个被窝觉得汗津津的,她还以为······
白清清眼神游移了几秒:“单衣放在柜子最下面,你要是觉得热就看着穿,要是没有合适的,我们一起去锦绣坊买。”
“先穿着吧,一柜子衣服呢。”
汤远一手搭在她肩上,白清清半个身子都是暖烘烘的,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家主,姑爷,郑媒婆把婚书送来了。”是红袖的声音。
白清清从汤远身上爬下来,正经的盘腿坐在软塌另一头,翻看李管事送来的账本。汤远也捡起他看到一半的书,靠着软塌装模作样,将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进来吧。”
红袖手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张红色的帖子:“家主,郑媒婆把婚书送回来了。”
“拿来我看看。”白清清还没看过这个世界的结婚证呢。
这个世界的户籍管理比较完善,媒婆这个职业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郑媒婆这种其实算是官媒。
新人成亲前后半个月内,由媒婆将新人的婚书送到县衙登记,盖章,然后发还给新人,两人这才能算是合法夫妻。
整个凤阳县也不过三个官媒,郑媒婆也是出了名后才走了关系当上了官媒。
别小看官媒这个称呼,其他媒婆没有到县衙登记的资格,所以在她们手中说成的亲事,还得在官媒手里过一遭,少不得还得拿出点好处。
白清清将婚书打开,里面有她和汤远的生辰八字,还有几句吉祥话,右下角是她和汤远的签字和手印,上面还盖着凤阳县县衙的章。
汤远也凑过来看,白清清将他那张递给他:“收好了。”虽然这玩意只有和离的时候才用的到,但毕竟以后汤远就是有证驾驶了。
见他乖乖拿好,白清清就问红袖:“郑媒婆还没走吧?”
“还没有,正在客厅喝茶呢。”
“那我们去前面一趟,还要谢媒呢,正好她来了就不用我们再跑一趟了。”白清清将脚放到汤远的脚面上,他不怕冷,光脚也热乎乎的,“快起来,要去谢媒人。”后面这句是对汤远说的。
汤远用脚把她的脚夹在中间:“怎么这么凉?”,他一手摸了摸白清清的脉,一手给她捂了捂脚:“回头给你开两副药。”又上下打量了白清清一番:“以后穿厚实些。”
白清清缩了缩脚:“你还会医?”看他没长白胡子,有点不信任他。
“我跟师父学过一点,”他转开这个话题,“你穿的太薄了,我第一次见你那天穿的就挺好。”
“是啊,那天不是刚下过一场小雪?”哪怕雪落在地上立刻就化了,那也是下雪了。
白清清作为一个怕冷人士,当然要给予它最高的尊重。那天她穿上了棉衣,还在外面套了一层毛坎肩,汤远和郑媒婆来之前她怀里还抱着暖手炉,脚下踩着汤婆子。
要不是郑媒婆来了,她还准备在床上吃饭呢。
但现在能一样吗?
白清清裹得厚实,怕冷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未嫁女子的身份。她以前不管冬夏总是爱穿宽大的衣服,夏天还会忍着热多裹几层,哪怕个子高挑给人的感觉也有些臃肿。
但如今她成亲了,况且在家里也没必要那么小心。她现在穿着修身的红色长裙,腰带一扎,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裙摆从小腹延伸下去显得双腿修长。
换个不熟悉的人来看,白清清好像是瘦了两个圈,整个人苗条了不少,甚至有些单薄,当然等顺着锁骨往下看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白清清自认为匀称的身材,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看来就有些瘦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不好生养的帽子。
也不怪汤远觉得她是穿太少了,毕竟她这个模样看起来确实缩水了一圈。
白清清揪着袖子口给他看:“我里面穿着棉衣呢,一会儿出门还会再穿一层兔毛皮裘,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这就足够了。”
汤远顺着她的袖子往里探,一直到手心握了握她的手肘,这才将手收回去。除了手脚,身上倒不冷,他牵着白清清的手:“还是喝几服药调理一下吧。”
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句:“你每个月不疼吗?”
白清清没理他,条件反射的去看红袖,见红袖已经悄无声息的、自觉站到了门外,低着头也没往这边看。
白清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待久了,还是沾染了点这个世界的矜持的。
不过,白清清怀疑的看着汤远:“你知道的挺多啊?”
“我懂医理······”他被白清清看得有些忐忑,试探的问:“怎么了?”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白清清收回视线,随口说了一句:“哦,就是奇怪你怎么不害羞了?”
汤远一听这话连咳了好几声,脸涨的通红。
“哎。”白清清连忙给他拍背,“怎么了?”
汤远瞅了瞅外面,没人注意到这边,他这才低头凑到白清清耳边:“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害羞!”说着话时脸却红的彻底。
白清清见此也将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抛在了脑后,仰头跟他脸贴脸,笑的双眼弯弯:“很好,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