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的确准备狗带,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抬起湛蓝眼眸,表情连细微变化都不曾出现,瞳孔映照出那枚小小的炸弹,它在灰蒙蒙的空中掠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那是一枚手雷!
倘若是老手拉引信,会估算爆炸时间在手中停留2~3秒再迅速抛出,以达到不给敌人反应时间,一击必杀的目的,而这些人抛出时并未停顿。
也就是距离爆炸时间还有4~5秒!
脑中冷静计算着的同时,连夜的手也在抬头的瞬间抽出腰间的手枪,双目迎风不眨。
瞳孔聚焦,手指蓄力,即将抬手扣下扳机!
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很熟悉的来自松田的气味,连夜的神情出现一刹那的破裂。
什么?!
下一秒,一片阴影盖住视野,连夜的肩膀被一只手扣住,他直直地对上了那张已经抛去墨镜,展露在日光下的帅气面孔,坚毅而又严肃。
连夜被一道大力拖起,俩人在地上滚了几圈。
懵逼之下,他刚要仰起头,立即被两只手用力摁住,双侧被捂住的耳朵仿佛被电住了。
松田阵平!
情况那么紧急,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难道是以为他没有子弹了?
连夜大脑被这突然的动作冲击得空白一瞬,在剧烈爆炸响起的前一秒,他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抬手将卷毛青年的耳朵也给捂住。
紧接着,被一双眼睛给震住了——
松田阵平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愣神,也凝视着这位会不顾生死救他的同期。
“轰隆!!”
手雷落地的刹那间,爆开时庞大的冲击力炸起周边砂石,粉尘飞扬得铺天盖地,几近要蒙蔽了天空,最后哗哗啦啦地落在两人身上。
这一瞬间,他好像梦回了年少时期。
突然明白过来,在生死攸关救人的一瞬间,其实大多数人都不会权衡利弊,不会想太多,也不会敢赌他还有没有子弹这回事。
而对于救人,很多人都会从心选择不考虑救。
连夜沉默不语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也不在意灰尘落入眼眸的酸痛感,眼眶略微泛红。
酸酸的感觉冲上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感觉……自己是个骗子!
松田阵平咳嗽的声音响起,他起身第一件事情是急促地关系同期的状况,“连夜,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他看清了银发青年,打量下来浑身只多了几道擦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几秒钟后,松田阵平又察觉不对,黑泽连夜好似没听见他说话,目光低垂黯淡,意识游离,没任何反应。
从没见过这种一瞬间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连夜。
松田阵平顿时急了,连忙大力晃了晃黑泽连夜的肩膀,大声吼:“怎么了?你怎么了?!还是震耳盲了?连夜!能听见我说话吗?!连夜!”
良久,银发青年嗓子低哑,“松田,我没事。”
他是个骗子,他怎么会有事。
“没事就好。”松田阵平冷静下来,把双手按在连夜肩膀上,不停歇地继续道:“连夜,你好好听着,警视厅的拆弹小组路上遇到袭击,短时间内恐怕是来不了,但那颗炸弹还在上面,现在只有我们在现场,我们离那颗威胁东京的炸弹最近。”
现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萩原研二、伊达航四人已经将现场的犯罪分子都制服了,他们也就不在意警察的身份暴露与否,唯一要紧是还是那枚还未找到的炸弹。
恐怖分子也都统一口径说不知道。
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亲自上东京塔寻找这枚炸弹并且拆掉,即便找到的希望如同大海捞针,但他们责任荣誉在身,无论如何都要去。
连夜微微屏息,“……”
“你年纪最小,所以一会儿你在这好好待着,好吗?等我们回来以后,一起去吃上次hagi说的那家很好吃的冰淇淋,hagi说他请客,吃的时候可不要留情。”
这句话槽点颇多,但连夜已经没有心思吐槽。
连夜知道他想做什么,脑中闪烁原著之中松田的死法,情绪终究盖过了理智,他想也不想,猛地抬起了头,眼眶都彻底红了,哑声道:“不行,你不能去!”
他想说,该去的人是我!
那枚炸弹,由他亲手埋在东京塔,嫁祸给这群犯罪分子!他为了达成计划,有意为之!但绝对不该连累松田他们去送死!
系统任务的初衷,本身就是要保护他们五人!
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连夜都没这么激动过,可以说除了与系统有关的任务,几乎没有其他能够让他对外起波澜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眼眸露出难得的温柔,抬手轻轻揉了揉青年的那一头柔软银发,温声道:“连夜看上去很成熟稳重,但还是和小孩子一样呢,这种时刻可不能意气用事,你年纪小,要听哥哥们的话。”
他一边说着,手上也出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缓缓反手,摆脱掉连夜死死抓住他的那只手,从前连夜从未真觉得他们是大猩猩,直到这一刻才直观地感受到这股力量。
然后,松田阵平站起来,垂眼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再说,我可是警察……”
警察又如何,你也是我的挚友……!连夜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黑衣组织的手下或许已经按照他先前发出的策划案部署在了附近,即将接手计划的下一步。
在他们眼中,他是组织成员白兰地,他的黑方立场不足以支撑说出这句真心话,哪怕是一丁点的亲近倾向都可能会将祸水东引,最终害了他们。
这天日光仿佛过于耀眼,连夜忽然看不清松田的表情,也无法想象他的神情和眼底的情绪。
甚至,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松田似乎还记得,当初曾他说过自己皮肤敏感,不能长时间晒太阳的这回事,仍然用身体为他挡住了大部分日光。
只听松田阵平那低磁嗓音缓缓响起,一字一字坚定不移,他说:
“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接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