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芝姑娘,仙官就睡在你床上,本土小仙前来拜见。”土地公谦和地说。
山神不甘落后,打个拱揖道:“天庭运水郎君仙官在上,本山小神前来拜会。”
“谁想见老子,打搅本仙君瞌睡,找打!”
英雄说出惊人之语,令白秋练和翁美草芝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他陡然起身,两眼暗红目光泛蓝,好似幽灵凶光。
翁美草芝执着烛火走出卧室,摆放木凳请两个须发斑白的老者就坐,土地、山神谦让在一旁不敢坐;白秋练在居室轻声劝诫英雄,并为他整理衣装和穿鞋。
两位声音苍凉的老者穿着长衫,脚蹬翘尖布鞋,形容苍桑,是那种饱经世故的模样,只能从长衫和布鞋的颜色才能分出他俩不同的身份。山神爷爷的衣着显暗绿色,提着一只小竹篮,篮中放着三个土瓷碗,一碗鸡肉汤,一碗香酥肉,一碗是白米饭。土地公公的衣衫显土黄色,手上捧着一个青菜叶包,包里有三个煮熟的鸡蛋。
翁美草芝接过山神爷土地公手中的竹篮和青菜包,放在火堆边的长凳,说:
“英雄弟弟,快出来见过山神爷爷和土地公公。”
英雄揉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傲气地昂着头站在白秋练身旁,好奇地打量着老态龙钟的山神爷和土地公,此时给人感觉刚才的惊人之语并非出自他的口中。
山神爷抱拳打拱,向英雄行个鞠躬礼:“小神拜见哪吒三太子,运水郎君仙官!”
“小仙拜见三太子,仙官造访寒舍不见,请上仙海含!”土地公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行了礼,“曼陇村柳氏天罡家喜添男丁,两孙女奉献贡果圆斋,前来散送仙官领受!”
山神爷和土地公的突出现身本就让翁美草芝感到非常惊奇,再看他俩还要向英雄行礼鞠躬更是惊讶不已,连捧在手上的瓷碗都捧不住,当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她变得木呆呆的,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英雄镇定自若,摆摆手说:“我便是柳天罡的孙子柳英雄,不是什么哪吒三太子,两位神仙大可不必行礼,我和两位姐姐暂居故人弃屋,两位老神仙不要客气才好。”他此时的态度与称“老子”的情形简直判若两人。
山神爷再行一礼:
“三太子不必歉让,凡人不知道你的身世,小神和小仙是认得出你的,上溯千年,我们算是故人,郎君在上。三太子转世之夜,曼陇村雷电交加,小神小仙就知道三太子驾临人间,身负重大责任,曼陇村村民之福,亦是我俩小神小仙之福。”
英雄伤感地说:“什么福?我只知道肚子饿,去山神庙偷吃了两个桃子一个熟鸡蛋。”
土地公莞尔一笑,感慨道:
“郎君千万不要自责,圆鸡斋饭齐备,礼送上仙受用!”
翁美草芝觉得两位神仙太严肃,于是转移话题说:“多谢两位神仙给我们姐弟三人带来么多吃的,我们都饿了,就先让我们打打牙祭。”
“那是那是,你们请慢用!”土地公满脸堆笑,客气地说。
山神爷捋着唇边的胡须说:“用不着谢小神小仙,这些好吃的都是从英雪、英琪、真惠姑娘敬献的,祭神总算是遇上了自家人。”
山神爷和土地公在英雄面前表现得非常殷勤,笑容满面而又不慌不忙地搜罗干柴添在火塘里,让炭火旺盛燃烧,使古墓光亮彤红,充满暖暖的情意。他俩把英雄视为上仙,把翁美草芝和白秋练视为客人,让他俩尽地主之宜。
哪吒三太子在天庭曾为运水郎君,按照仙官排位,运水郎君的地位比一山之神和一地土主要高得多,哪吒相当于朝廷命官,地位显赫。一方山神土地仅仅是镇守本方山林土地的小神小仙,地位卑微。
山神爷向前走半步,拱手说:
“小神乃蒲甘部罗妹城人氏,姓曹,家住深山以打柴为生,只因小神爱护花木,打柴从未砍伐有生之木,后得大仙点化,静修五十载方成小神,调任此间守护一方山林。”
山神爷说完话,土地公向前一步,转身与龙真惠打个照面:
“小仙姓宋,金石部帕练府人氏,家居河畔从不打杀鱼虾生灵,幸遇上仙点化,入山修炼六十个春秋修成仙身,与曹氏山神爷同为大仙点化,便分封至此为土地公!”
他俩的自我介绍,英雄不大感兴趣,也记不住他们的简历,他对好吃的饭食兴味盎然。
山神爷和土地公知道哪吒三太子此轮转世再生为肉身凡胎柳姓英雄,他在风雨雷电中长大,求仙问道修成正果必定前途无量。他俩不求依仗英雄而飞黄腾达,只求英雄能平定所辖之山林土地一方的妖患,让百姓安居乐业,他俩也省心俗事,安度平生。
因此山神爷和土地公把希望寄托在英雄身上,盼望英雄能有坚定的意志去求仙问道修炼自身,为家乡的百姓乡亲建立一番功业。
对于天窑山深处魔龙洞甄选祭女一事,山神爷和土地公心知肚明,只因法力有限,无力保护所选姑娘,他俩奈何不了蛇妖绿蒂,更不用说绿蒂背后还有魔龙宫中那无法无天的魔龙敖鸧,因而他俩只能明哲保身,却也满心希望上天有所体察民情,除去妖患。
英雄对山神爷土地公的态度不冷不热,他把他俩当成老人,尊重而不祈求,他很饿,能吃到香甜的饭食心存感激。
“仙官在上,小神还有事禀报。”山神面对英雄认真地说。
“何事,说嘛,”英雄喝了半碗鸡汤,打了个隔,“板凳桌椅齐备,两位坐下说话。”
“外面有人等待,是寻找丢失了英雄丑弟弟的英雪、英琪姐妹!”土地补充道。
英雄发个愣怔,说不出话来。
“两位老倌,你们透露了英雄的消息,要坏事?”白秋练心头焦急,说话不挑词语。
山神看了土地一眼,他立刻作出解释,是英雪、英琪姐妹寻弟心切,姐妹俩已经寻遍了曼陇村四围的田间地头、山林水箐,三次前往山神庙宇求助,并提出弟弟英雄死不见血、活不见人,怀疑是否被狼豹叼走,或是被狐狸精诱拐,姐妹俩只想知道弟弟的下落,即使不幸死亡,也要安葬了弟弟的尸身。
“姐姐,怎办?”翁美草芝无主无张的看着白秋练问道,“英雪,英雄能不能见弟弟?”
“山神土地没有泄露英雄的秘密,”白秋练冷静地说,“英雪姐妹见了英雄也认不出来,难得两姐妹寻到这深山密林,让姐妹俩进来歇歇脚也行。”
英雄心中也想见姐姐,即使今夜不能相认,往后相认提起今天的经历也是一种见证,他的意识比白秋练的还要深远。
“好吧,摆好小木桌木凳,我去开门迎客。”
山神土地和白秋练忙着摆放桌凳,英雄在火塘边凑火烧水,他要给大姐二姐喝碗热茶。
翁美草芝热情地开门迎接客人,来客四人太出乎她的预料,除了英雪、英琪姐妹,还来了龙真惠和雷鸣雏先生,看样子柳天罡丢了一个丑陋的孙子,的确惊动了曼陇村。
英雄吃过龙真惠给的玉米饼,在天子宫睡了半夜,接受了雷先生赠送的布鞋,他们不是陌生人了,他记得大姐二姐的样子,她俩却认不得他就是丑弟弟英雄。
人妖仙相聚一室(翁美草芝是妖非仙)其乐融融,英雄先给大姐英雪端上了热茶,算是对大姐在菜园与蛇妖绿蒂的舍命搏杀相救的感恩报答,二姐英琪眼尖瞅见了英雄手腕上的金手镯一眼,英雄急忙背过身去,他不想在大姐二姐面前显摆。
龙真惠和雷先生看见流浪的英雄与白龙女、山神土地和小狐仙在一起既惊诧也庆幸,他们的注意力落在了英雄身上,并且只知道他叫雷童,没有人喊他英雄。
“雷童,明早跟先生回天子宫,先生教你念书习字,”龙真惠情真意切,“你叫雷童,跟雷先生是本家,你就认雷先生为爷爷,不必再去流浪了,这山林古墓,总不能成凡人之家。”
很奇怪,英雪英琪姐妹见了英雄,不再提谈寻找丑弟弟之事,到是英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想把雷童带回家认他作亲弟弟,英琪也表示赞同。
“我不要回曼龙村,”英雄婉拒了英雪的美意,“我有好多个姐姐了,记得自己的家乡叫雷家坡,离开雷家坡为的是拜师学艺,学艺不成决不敢回家见爹娘!”
英雄撤了个善意的谎,山神土地、白秋练和翁美草芝缄默,英雪姐妹和龙真惠将信将疑,但雷鸣雏不信,他危坐方桌旁打量英雄一番,又扫视古墓一遍,文诌诌地说:
“雷童小小年纪,志向高远,可喜可赞。不过,据雷某编修《九龙国志》所参阅史籍掌故所知,九龙国自九子背隆建立九龙公国至今,东陆华夏从未有过雷家坡这个地名的记载,雷某姓雷,先祖出身蒲甘部祁家庄。雷童所言是否把天庭雷神的雷宫称作雷家坡了?”
白秋练眼见英雄难于招架雷先生的质问,便为英雄解围:“先生学识渊博,不愧为当今九龙国首席大博士,不过,世事变迁常人难于巨细所及,雷童所言雷家坡也可能是近二、三十年间才得名的雷家坡,雷童小小年纪应该不会撤谎……”
“喔,九龙国历史沿革,山川地理之变尽在雷某掌握之中,雷某不识岂有他人可知?”雷鸣雏先生自信与霸气的力量让白秋练不敢再言,“雷家坡在哪里,在历史传说中吧?小小雷童真不简单,一语道尽人间世事。相传,天帝盘古挥斧劈开鸿蒙气团始开天地,东陆洪荒,一村姑名曰华胥,在荒芜之地踩中雷神足印受孕诞生人首蛇身之子伏羲,伏羲与人面龙尾的女娲媾合诞生华族,雷童所称雷家坡喻指他是雷神之子后裔,真是不可小看了他的谎言!”
“先生荒谬,”英雄站起身辩驳道,“大地沧茫之时,世上哪来的村姑华胥呢?”
雷鸣雏先生被问住了,一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