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令贤急忙躬身扶起英朔,谦逊地说:
“王子请起,你不可跪国相,只有国相跪王子。不是老奴救王子,而是王子救老奴,王后已对老奴心存芥蒂,只因女儿和儿子在朝,王后才有所忌惮,国王身患重疾,不理朝政,若国王驾崩,王后必定下手剪除政敌,老奴性命堪忧,岩王妃和岩将军也救不得父亲。今天真是上苍开眼了,把失踪十六年的王子给送了回来,这才是九龙国幸事,国相府的幸事,王子殿下,我们君臣必须同心协力,才能拯救九龙国,体恤九龙国苍生。”
“国相大人,为国为民,英朔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英朔昂首挺胸的与岩令贤对视着,语气却非常伤感,“大人,先救英琪长公主,她不是琵琶鬼,她不能被烧死,无论英瑛、英雪都不能烧死,她俩都是我的妹妹!”
他明白现在没时间道破大姐英雪顶替英琪妹妹充作琵琶女的秘密,但这事必须尽快向国相大人禀明真实,以便全盘考虑营救英雪。
骆麒一直稳坐木椅之上,他知道自己不该插嘴英朔王子和国相大人所议之事。
岩令贤转眼看向中年仆妇,说:“彩懿,你去知会猓逵,调济人手护卫相府。”
“哦。”彩懿应声退出客厅,走出客厅身板才挺直了。
岩令贤望不见了彩懿的背影,才说:“女人,心太软,不可靠,王子放心,我家里都是忠心之人,彩懿嘴不散。不过,还是让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救长公主英琪迫在眉睫,可是十分棘手,”他转身冲着客厅的后门喊道:“花灵子,出来拜见英朔王子!”
“花检尉来啦,国相大人!”
花灵子现身出来见了骆麒,目光停留在骆麒身上移不开,眼珠子轱辘辘直转,把骆麒看得浑身不自在。
骆麒禁不住问道:“花检尉,骆麒本是无际山中一名修仙之人,奉师命下山办事,今天穿一身世俗道服,没有什么假,如假包换?”
花灵子收回目光,摇摇头说:“骆大仙,你没有假,我是好奇可能认错了人,”他又看看英朔,“骆大仙应该是与小猎人同行的?”
骆麒不解地问道:“不错,骆某与小猎前夜同住怡心客栈,今日与小猎人、杨怡秋同行,从未分离,有何不妥?”
花灵子抓一抓腮帮,眼珠子溜溜转一阵,似有所悟,悠悠说道:
“今日太阳落山时分,本检尉在金昌城阳光大道碰见了柳天貌队长和英琪长公主,又从弄掌那儿打听到前夜蒲楚寨怡心客栈发生的事故,本想去迎候杨怡秋二姐和小猎人英朔,我曾在曼龙村柳天罡二爷家里见过小猎人。可我在半途遇到一个黑袍道人,自称是骆大仙,我以为他就是你,不过,本检尉善于观事察人,骆二仙脸膛和下巴皆有胡须,骆大仙脸有络腮胡下巴无须,骆大仙是另有其人咯?”
骆麒耐心听花灵子说完一通话,接口道:“花检尉路遇的骆大仙,道号骆麟,是我大师兑,可他不曾奉命下山,如何会到金昌王城来?”
花灵子摇晃着脑袋说:“骆大仙、二仙一个样,只有你本家才分得清楚明白。”
猓逵急步走到客厅外,阴沉着脸说:“禀大人,梅鸯求见,有急事禀报!”
梅鸯行色慌张,从猓逵身后抢步向前在厅外站定,匆忙之中顾不得行礼,直言稟告:“国相大人,岩妃差我前来禀报,溪公良率一队王宫卫士前来相府捉拿英朔王子,是蓝素王后的指令!”
骆麒霍然起身,眼望客厅之外,说:“怪事,我们刚进相府,英朔王子的身份秘而不宣,是谁向蓝素王后告了密?难道是骆麟,他知道大西山中的小猎人是英朔王子,十六年前救小王子出王宫是我俩奉师命共同的行动,如今他可是受了青素指使,为了那份虚妄的爱情,不惜出卖朋友?青素是只向善的蛇妖,难道妖性未泯?”
“人妖世界,何见了谁善谁恶?”岩国相也很纳闷,皱紧着眉头说,“本相知晓英朔王子身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子进相府的消息早已泄露。花灵子,你见过的骆大仙后来去了哪里?”
花灵子抹抹尖下巴说:“禀大人,我与骆大仙半道分了手,不明他的行踪。”
英朔感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去见溪卫士,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岩国相沉着冷静,思谋片刻说:“英朔王子,决不能束手就擒,溪公良未到,我们还有时间,王子殿下能去哪里呢?”
梅鸯拱手一揖,禀告道:“国相大人,岩妃叮嘱梅鸯转达大人,请安排英朔王子从后院逃走,她和竹鹰、奎英和弄掌接应,掩护王子前去天龙观暂避一时,再设法把英朔王子送往凤栖城,交给凤栖城主蒲怀阳保护……”
国相大人说:“此计甚好,凤栖城主蒲怀阳是杨王后近亲家,他必定会接纳英朔王子。花灵子,侦察后院!”
“可是,凤栖城在西南方,后无退路,往北去鹿帕城,进退有余!”骆麒说。
一名家丁急奔而来,惊慌报告:“大人,后院小门外有官兵把守,相府人员一律不许出入!”同时又有一名家丁从大院跑来报告:“官兵封住了正门,相府人等只能进不能出!”
花灵子悄然退向侧门,说:“大人,花检尉私通信息,不能让官兵知晓我到过相府,我自去了,灵鼠王讲公义,不参与纷争,不能让王后抓住把柄。”
花灵子瞬间消失了踪影。
骆麒道:“好个机灵鬼,不敢担当半分责任。”
梅鸯心慌神乱,问道:“岩大人,看样子岩妃的计划落空了,咋办呢?”
“别慌,梅鸯姑娘,”岩国相一边安尉着梅鸯,一边思谋着对策,“猓逵,随我到相府外阻拦王宫卫队,骆麒,你见机行事,设法保护英朔脱身,杨怡秋跟着梅鸯,不要肇事。”
杨怡秋乍听王宫卫士前来提拿英朔时惶恐不安,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英朔本是王子之身,迟早需要面对蓝素王后,这一时刻早来早好,也许命运决战早在英朔决定进入金昌王城那一时刻就注定了,但也有一点遗憾,老王柳天罜和太后还未能见到孙子英朔。
英朔迈出客厅,说:“岩大人,英朔此番来王城,不要逃命,就是来找蓝素王后算账的,小猎人英朔不惧生死,英朔王子更好讨回公道!”
杨怡秋急忙拦住英朔,劝慰道:“英朔,听姨娘劝一句,别冲动,听从国相大人安排。”
英朔戛然止步,站在厅堂外注目着相府大门:“姨娘,也许今夜有战斗,必须战斗!”
“冷静,王子殿下。”
“怎么冷静,狩猎时遭遇豺狼,唯一的办法就是射箭,挥刀拼杀!”
国相府大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嘈杂的兵卒的吼叫声,再有两名家丁慌慌张张跑到厅堂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声说:
“禀大人,溪公良带来一队黄衣卫士包围了相府,黄衣卫士们吵嚷着奉蓝素王后之命前来捉拿英朔王子,可相府里哪里藏着王子?”
岩国相拍案而起,忿忿地说:“岂有此理,溪公良想造反,英朔回客堂来,待本相去会会溪卫士!”
“蓝素王后要捉英朔王子,我就让她捉,十六年隐没山林,等的就是今天!”
英朔不听岩大人的劝阻,迈步走向相府大门,骆麒、梅鸯和杨怡秋跟在英朔身后,梅鸯手握着剑鞘准备应战。
猓逵怔了片刻,跑步跟上英朔,说:“我是国相府大管家,保护相府客人岂能少了我的事,岩大人,我出府门对阵溪公良!”
天色愈来愈暗,几十步开外已看不清人的面孔。
英朔走出相府大门外,站立在台阶上,看着挺枪持刀紧紧围住回相府的黄衣卫士,也看清了骑在枣色红马上的溪公良,他手执竹笛,没有刀剑作为武器。
溪公良第马而立,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姓?”
面对威风凛凛的二十多名黄衣卫士和骄傲盛气的溪公良,英朔毫不怯惧,大声问道:“溪卫士,是你扬言要捉英朔王子,本王子就在你面前,放马过来吧。可动手之前,我要提醒你,我父亲正是当今国王柳星阑,我便是九龙国王子,捉拿英朔王子,便是造反!”
“英朔王子,何言溪公良造反,溪某是奉命前来恭请英朔王子进宫的,”溪公良稳坐马背上,昂着头大声说话,语气还算温和,“你看,卫士们列队齐整,并没有恶意,王子殿下下误会了,都是小人们谬传!”
黄衣卫士们列队在国相府前,手握长刀杀气腾腾,完全不象恭迎王子的情状。
英朔冷笑道:“溪卫士,前往曼陇村搜捕长公主你很卖劲,带一干如狼似虎的黄衣卫士包围相府,本王子敢相信你的恭维吗?你是个蓝素王后的走狗,不会安好心的。”他攥紧竹笛,警惕黄衣卫士突然袭击。
骆麒、猓逵、梅鸯和杨怡秋在英朔身后站定,怒目而视溪公良。
“王子殿下未到金昌王城,蓝素王后便知你行踪,王后当即命溪某前来迎接王子,”溪公良大声吼道,“若英朔王子执意不肯进宫,我们只有绑你入宫复命,是不是,卫士们?”
黄衣卫士们挥舞着长刀,齐声呼应:“恭请英朔王子入宫,请王子殿下入宫!”
黄衣卫士们的呼吼声激荡着半空里的浮云,舞动的长刀寒光凛冽,在暮色中闪耀,刺人眼目,但他们的呼喊声似乎是真切的,真叫英朔摸不着头脑,更不敢相信蓝素王后的好心。他困感的同时,也动了情愫,或许经历了十六年的折磨,蓝素也有良心发现。
“溪卫士,迎接王子进宫,是不是要与长公主一起处于火刑?”英朔在试探。
溪公良不恼不怒,看似很有耐心:“王子殿下有所不知,蓝菱花公主芳华十六,正好与王子婚配呀,天大的喜事哪!”
英朔沉默不语,好象听骆麒说起过蓝素王后生养了一个女儿叫蓝菱花,民间传言蓝菱花公主奇丑无比,一张麻脸呈现蛇鳞纹,倘若见了会全身发毛,整日以月白绸布遮面,绸巾绣有两片荷叶一支红莲,但谁也没看见过她的真面目。
骆麒抢到英朔身前,指着溪公良问道:“溪卫士,我们的小猎人英朔秘密来到金昌王城,是什么奸细告的密?”
溪公良翘起下巴,说:“问话的是谁,你没资格打探王宫机密,无可奉告!”
骆麒赤手空拳,忽的挥起右手在空中一抓,便把一根五尺长的金色竹杖抓在手中。
溪公良看得真切,拔出了长剑握在手上,剑锋直指骆麒,喝问:
“什么人能隔空抓取武器,国相府窝藏有什么妖怪?”
骆麒挺竹杖对准溪公良,高声回答:
“我乃修道之人骆麒,溪卫士血口喷人!”
形势剑拔弩张,英朔表面冷静,心底实在犯难了,他明白凭自己的本事和骆麒可以杀开一条血路突围出去,可是那样相府就要遭殃了,不能把灾祸留给国相府,连累国相大人和家丁仆妇十几口人,他的儿媳李灵芝和孙子岩自星,大女儿岩梓依都住在相府。
“溪卫士,我跟你回王宫,你就撤走所有黄衣卫士?”英朔大声质问道。